刘科长和媳妇、儿子、女儿在家看电视。
突然,电话铃响了,刘科长接了电话:“喂?找哪位?”
“刘科长,我是小赵啊!”小赵在电话那头说道。小赵是刘科长的秘书。
“小赵啊,对不起啊!我手机放卧室了,所以没听见。说吧,什么事?”刘科长皱皱眉,这小赵怎么晚上十点钟打电话给自己?出什么事了?只见小赵压低声音说:“刘科长,行里不是把你选为副总经理的候选人了吗?听说已经下来人了。您最近注意一点,尤其是老爷子那里。”小赵说完挂了电话。
老爷子是刘科长的爹,一农村老头。刘科长为难了:自己老婆的娘家势力旁大,哥哥父亲都是国税局的局长,爷俩连任。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媳妇娘家的关系;而媳妇非常讨厌爹,嫌他又脏又臭,儿子女儿快十岁了,媳妇硬是堵着门不让老人进。自己怎么能为了爹得罪聚宝盆呢?可是升迁的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又不想、也不愿错过。该怎么办?
媳妇看见刘科长接完电话后直发呆,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老刘,发什么呆?小赵又有什么事汇报?”
“媳妇,跟你商量个事!”刘科长有些害怕地望着媳妇。
“说吧!”媳妇喝口水说道。
“孩子们快上床睡觉。已经很晚了。”刘科长对儿子女儿吩咐道。儿子女儿便乖乖回房间睡觉了。
孩子们一走,刘科长赶紧给媳妇捏腿,捏肩,并且很小声地说:“行里选我做副总候选人了。但是,刚才小赵来电话说,上面派视察人员乔装下来。他们不光看候选人的能力、业绩,还要看家庭情况。我说,娘死后,我爹一个人住,要不咱接他来段时间?”刘科长越说越像蚊子叫,他实在害怕媳妇生气,只要媳妇一生气,自己的前途指不定就毁了。果然,媳妇听了瞪大双眼:“不行,怎么能让你爹来住呢?”“媳妇,小声点,孩子们都睡了。”刘科长不住地安抚着媳妇。
“不行,你爹还不指定有什么传染病呢,不行。”媳妇压低声音说道。
“媳妇,你不是想要五克拉钻戒和一辆保时捷跑车吗?只要我一当上副总马上给你买。我立字据。”刘科长承诺道。
“你说的,不许变卦。”媳妇妥协了,并且再一次强调:“只许住到你当选哦!”刘科长点头。媳妇还说了,事情要听她的安排。
第二天,刘科长就让小赵去蛤蟆乡小鱼村接了刘老汉过来。
刘老汉一进门,媳妇忙喊道:“老头,你快脱下你那臭鞋,丢出我家门口。”刘老汉只好脱了鞋子把它们放在门外角落里。“哎呀,你的脚好黄好臭,指甲又黑,不会是皮肤病吧?会传染的。”媳妇边说边靠后还用手捂着鼻子。刘老汉紧张得直摆手,说都结巴了:“不,不是,没事,不不是什么,传染病。”媳妇撇了一眼刘老汉,直接进屋了。刘老汉怔了怔,不知该干什么了。
“爹,您忍一下吧!媳妇就是那样的。为了儿子的前程,您将就一下吧。”刘科长小声地对着爹说。他害怕爹一气之下跑回小鱼村,那他可就当不上副总了。
“没事,你当大官,也是为老刘家争光不是?爹不是小气的人,爹明白……”刘老汉看着儿子,爱怜地拍了拍他的手。也许是来城市久了,也许是被社会的风气同化了,也许……刘科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座在板凳上,刘老汉紧张得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了:十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跟孙子孙女面对面讲话,他心里好紧张。至于为什么座板凳而不是沙发,媳妇说了,老东西会座脏沙发的,她看了都不想吃饭了。
下午六点钟,孙子孙女从学校回来了。老人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俩孩子,这就是他的孙啊!这时,媳妇出了房门,一看场景大惊失色,冲过去扯开刘老汉并破口大骂:“老东西,你是想勒死孩子?还有你连衣服都没换,太脏了。我们城里的孩子不比得你们沟里的野孩子,他们金贵着,碰不得脏东西。”刘科长连忙扯了扯媳妇,这再怎么说也是他爹啊!媳妇刚想甩手继续骂,但突然想到了钻石戒指和保时捷跑车,便忍住了。
老汉对上儿子为难的眼神,笑了笑摇摇头。他就这么个儿子,心疼着哪。
孙子孙女也没受什么惊吓,只是有些不待见这个乡下的爷爷。
吃完晚饭,老人从大包袱里取了云片糕和一大堆糖果分给孩子,两个孩子见到吃的东西开心极了。这些东西全是老人托村长出去买的,为了不让它们受挤压,老人舍不得放在车后备箱里,自己提个大包袱背、抱着,还时不时拉开袋子看看它们破损了没有,那场景就像对着刚出生的孩子那般疼爱与呵护。但最后的结局是,这些东西全被媳妇拿去喂狗了。媳妇对着孩子们说:“这些东西不卫生,不吃了。”
再回过头说,老汉从袋里拿出几条自己晒干的鱼递给媳妇。这些鱼很奇怪,它们没有脸,眼睛几乎盖着两边,和一个尖嘴。它们长得就像满脸皱纹的老人。媳妇不情不愿地接过鱼,老人刚一转身,她就把鱼甩到了楼下的草地上。反正第二天保洁员也会清理的。
鱼掉到了草堆上,一只黑白花统计局的流浪猫经过,它看到了这些鱼。流浪猫端详着那几条被丢弃的鱼,它们长得多么像老人。它看看鱼又瞧瞧楼上,叹了一口气,怎么都下不了口……
在外面,媳妇总是亲热地挽着丈夫和刘老汉。单位家属除餐也带刘老汉去。儿子媳妇在饭桌上向领导朋友同事介绍:“这是我爸爸。”大家都来问候刘老汉:“老人家,气色真不错啊!身体真是棒!”“老人家,我爹也喜欢找人聊天,说不定你们俩老人能成一对老哥们。”“老伯,我是老刘的同事兼朋友,他要敢凶你,我收拾他。”……服务员小姐了勤快地为老人服务,随叫随到,服务态度好得没话说。刘老汉喝不习惯葡萄酒,又不敢喝白酒,怕酒后胡言,便规规矩矩地座着,对着来问候的人拘紧得直点头问好。刘科长很满意,自己的爹虽然是一农村土老头,但表现还可以,看来自己升迁的希望很大。其实刘老汉的一举一动都是媳妇在家教的,练合格了媳妇才敢带他出门。
一连几天的饭局,可能吃错了什么东西,刘老汉在家闹起了肚子,整个人都脱虚了。媳妇气急败坏地吼:“真是的,什么啊,好吃好喝供着还生病。你要病的话晚点病,回你的村再病也不迟,现在好了,又要花一大笔钱看病了。”刘老汉听了,微微怔住了,嘴唇都打颤了,喃喃地说不出话来。刘科长急忙拉拉媳妇的袖子小声说:“别这样,他好歹是我爹。现在他病成这样赶紧送医院吧。如果真出什么事,好事人肯定说咱欺负他,到时候升迁机会就没了。”媳妇一听有理,只得黑着个脸,不情不愿地和丈夫拖着刘老汉就医。
在医院,媳妇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爹,我租个轮椅推你吧!”说完忙去租轮椅。刘科长让刘老汉靠着自己,还给老人裹了一件外衣并扶着老人座下,周围的人看了都感动了。看病时,媳妇还在医生面前红着眼眶说:“医生,救救我公公吧!多贵的药无所谓。”刘科长也在一旁声泪俱下地说:“我爹这两天过得很痛苦,您一定让他快一些好起来。钱真的不是问题。”医生也眼睛红了,这年头孝顺老人的人少了又少啊!刘老汉生平第一次花了六百多元看病,吓得连忙说:“不用,不用,买点拉,拉肚子的药就,就行了。”媳妇听了,装作担心地说:“不行,您一辈子受苦受累不说,病了还不治,不要担心钱啊。”说完还从保温瓶里倒出杯水说:“爹,您肚子不好,喝点热水吧,别烫着了啊。”周围看病的人无比感动,纷纷夸奖:“多幸福的老人,有对这么好的儿女。”“这对夫妻真孝顺,是我们的典范啊……”老人喝着水,心里叹道:要不是有利益,这种天伦之乐哪轮得到自己?如果天空没有看见实情,树木花草没有看见真相,它们也会为之流下羡慕、感动的幸福之泪……
几天后,刘老汉病好了。来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儿子媳妇要上班,孙子孙女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自己越发感到寂寞了。他看见阳台很大,想养些鸡。晚上,刘老汉问儿子:“儿子啊!我见阳台那么大,养些鸡行吗?鸡长大了可以给你们下最新鲜的蛋,还可以喝鸡汤。这样我也没有那么闷了,行吗?”媳妇在一旁骂道:“养鸡?你不知道禽流感吗?想让我们家死啊?”刘老汉听了不做声了。
第二天,媳妇下午下班回家,看见刘老流在小区里和一些老头老太聊天。儿媳赶忙冲过去:“爹,回家吃饭了。”她昼压低声音,平缓些。刘老汉只得乖乖跟着媳妇上楼。快要到家了,媳妇实在忍不住虎着脸骂道:“你跟那些人说什么了?”“我就是随便说两句,没说什么。”刘老汉有些疑惑了,家里不给养鸡,出去聊天也不行吗?“以后你见到他们不要跟他们讲话。”媳妇甩下一句话回屋了。小区里不缺乱嚼舌根的人,她怕刘老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刘科长就没法当选副总,她就没有钻戒和跑车了。媳妇现在心里盘算的是,只要这两东西太少了,保不准老东西又整出什么事来,她必须再添条件。
刘老汉彻底寂寞了。太阳快下山了,小区里的老人小孩大都回去了,儿子儿媳还没回来。刘老汉不敢自己煮饭菜吃。因为媳妇怕刘老汉搞乱厨房。因此她出去吃饭就把吃剩的打回给刘老汉,或者叫刘老汉自己煮泡面吃;刘老汉也不能开电视看,家里的电视只有儿子儿媳在的时候开了,他老能看。那么大的电视机,万一被自己弄坏了,刘老汉还真的赔不起。
刘老汉趁这空闲阶段,下楼溜溜。他一眼就见供电站旁的一块空地上半蹲着一只流浪猫。这只流浪猫又瘦又小,黑白的毛,但毛已经很脏了,那样子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老人看猫看得出神,猫也看见了老人。虽然过去半个月了,但流浪猫还是闻到了老人身上那一股长得像满脸皱纹的老人一样的鱼的味道。眼前的老人神情疲倦,佝偻着腰,手上的皮又黄又皱;脸也被岁月刻满了纹路,头发花白,那身上透着一股寂寞和惆怅。但他的笑却充满温暖,像撒在身上的温暖阳光。
流浪猫好久都没有那么温暖。流浪的日子它过够了,没有爱,只有饥饿和闪躲,这种日子真的不想再过下去了。流浪猫一步步朝老人走过去,注视着他,最后它蹲在了老人的脚边。它相信,眼前的这个老人会温暖它,它愿意陪着这个孤寂的老人。
就这样,每天晚上,刘老汉都承担起倒垃圾的任务,他想多跟小黑在一起。小黑是老人给猫起的名字。每天晚上,老人都会从为数不多的饭菜里省一口给小黑吃,虽然他知道小黑可以去翻垃圾箱找食物、捉老鼠吃,但这口饭是他的心意。刘老汉选择在晚上十点去倒垃圾,那时很多人都回去睡觉了,就算有个别人也会不注意到昏暗的花圃旁有一老人和一只猫。晚上的时间很短,但刘老汉已经找到了快乐,即使它很小。
刘老汉每次喂完猫都会洗脸洗手换一身新衣服再回去,他担心会有细菌传染给儿子儿媳。而儿子儿媳也不说什么,那是他们从来没有关注过老人,就算晚上老人回来晚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小区那时候没人,老头爱逛就逛吧。
“好吃吗?”老人爱怜地抚着小黑那黑瘦的背,拿出一块布湿些水擦着小黑的毛。小黑听见,抬起头,瞪着一双小绿眼,咂吧着嘴,心满意足摇晃着脑袋。老人叹口气:“你呀!让我想起了我那儿子。小时候,他也是又黑又小,别人都叫他小黑。每次我问他呼得饱吗?作业写得怎么样时?他总是抬起头,做个鬼脸,说:‘爹,不要为我操心了。’”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此时小黑已经蜷进他的怀里,它要给老人温暖,哪怕只是那短短的几分钟也好。
每晚,老人与小黑都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猫吃饭,老人讲话,猫钻进老人的怀里。“你呀!又顽皮了!”老人慈爱地敲敲小黑的头又或者说:“儿子儿媳又带我出去吃饭了,很好吃。”“小时候,儿子很喜欢养猫,我给他养了一只,他开心得抱着我亲。”“儿子说,他要给我最好的生活,即使没有我也人支持他的事业,他是我儿子嘛!”“小时候,我经常跟我儿子说,爹希望你成才,他的真才了。还娶上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媳妇,还给我们刘家生了两个孩子,我好高兴啊。”“儿媳今天说我了,儿子很为难,我心疼极了,我这老骨头尽添乱。给他们两口子惹麻烦……”老人说了很多,只要一讲到媳妇儿子他就不吭声,只是流泪,儿子是自己的,媳妇也是自己的,他实在不忍心、也不好说话来数落他们。每当这个时候,小黑总是伸出爪子替老人擦泪,用脑袋拱进老人的胸口……
有天晚上,刘老汉倒垃圾时摔了一跤,不省人事了。小黑在一旁急得“喵喵喵”叫个不停,又用身体去拱刘老汉,可刘老汉就是不醒。小黑急了,它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连忙冲过去朝他喵喵叫,又扯那人的裤腿,使劲老人的地方拖。保安不明白这猫哪来的,伸出脚踢它。小黑被踢了翻了几个跟头,身上掉了几把毛,但它毫不畏惧,又冲上来重复刚才的动作。保安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小黑走了。他一眼便认出躺在地上不动的人是刘科长的爹,连忙打救护电话,再通知刘科长一家。等保安回过头,哪还有什么猫的踪影?他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
到了医院,医生说刘老汉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营养不良,低血压犯了。媳妇慌了,回到家,媳妇忙向刘科长抱怨:“老东西怎么会营养不良的?我打回来的菜虽说不多,但还是可以的啊。他该不会拿吃的喂猫去了吧?听保安说是一只猫救了老头。”刘科长听了,摇头:“保安也是说好像见到猫,但不确定。你别东想西想了,大不了以后多拿些吃的回家好了。”媳妇听了,眼一转说:“行!不过我还要钻石项链然后再去一次马尔代夫玩。”刘科长只得赔笑脸:“媳妇,就算没这档子事,我当上了副总一样会带你去的。放心啊。”
然而一连过了两天,刘老汉都没有醒,医生也无能为力,说是刘老汉自己不想醒。即使听见这话,儿子儿媳也都只是匆匆去医院扫一眼便走,甚至连病房都未进。为什么会这样呢?刘科长不是要当副总吗?他这样做不怕没机会吗?原来就在前天,小赵告诉这对夫妻,视察的人员走了,昨天一到单位,刘科长因为能力强、家庭方面好被选为副总了,他们还担心什么?
两天后的半夜,小黑终于找到了老人,它爬上二楼住院大楼,溜进了老人的房间。它蜷在老人的枕头上,用小脑袋靠住老人的头,嘴里发出轻轻的“呼呼”声。老人没有醒,眼角却流下了泪水,小黑轻轻的伸出舌头舔掉了泪水。风一吹,被子掀开了,小黑纵身一跃,用嘴用爪巴拉着被子,把它盖好在老人身上。小黑来后的大清早,老人清醒了。他一开眼就望见小黑,些时小黑正蹲在枕头边注视着自己。老汉顿时觉得心的那一块被一种叫温暖的东西装满了。他缓缓座起来,小黑一头扎进老人的怀里,用那毛绒绒的头抵着刘老汉,它怕,它怕自己渴望的爱的温暖就这样没有了。“你呀,真是傻!你不知道你不能来医院的吗?被人发现你就会被捉住打死的,你不要挂念爷爷,爷爷没事的。爷爷才舍不得离开你这个小机灵鬼哩……”老人又气又爱怜的抚着小黑。
回到家,老汉才知道儿子被选为副总了,难怪自己醍过来一直没有见过他们,原来是这样。正当老人准备进房间休息时,刘科长和媳妇回来了,媳妇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刚才小鱼村打来电话,说水淹了村,刘老汉的房子也在其中。这就意味着刘老汉不知要在这住到何年何月了。见儿子媳妇黑着脸,刘老汉也不敢说话,躲进了小房间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到了晚上八点,两人去外面吃饭。刘老汉打开房门去厨房找吃的,什么也没有找到,连泡面都没有了。因为媳妇不给老人用电炉,老人压根不会使,无法,刘老汉便离开那个冷冰冰的家,到楼下找他的小黑去了。他刚在花圃的台阶上座下,远处的黑暗中便冒出两个小绿点,他的小黑来了。
就这样,一人一猫,一猫一人排座着,孤暗的灯光照出两个同样孤凉的背影。老人不说话,用湿毛巾给小黑擦那脏脏的毛,小黑乖乖地趴着。“咕咕咕”老汉的肚子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再叫一声,并且更响了,老人已经很饿了。小黑听见一激灵爬了起来,跑向黑处,不一会儿便叼来一个袋子。找开袋子竟然是一些比较好的剩饭剩菜,不过有些味了。老人的眼眶湿润了,小黑则爬上老人的肩,替他擦去泪水……
回到家,家里还是空无一人,刘老汉只能到厨房倒了些水喝。过了挺久的,媳妇先回来,媳妇一回来便甩门去了书房,过了一下,儿子也开门进来,阴沉着脸对刘老汉说:“这是给你的,快吃吧!”老人接过了袋子,袋里只有四个已经冷掉了的小馒头……
第二天,媳妇当着老汉的面拎了行李走,刘科长在后面追。刘老汉知道,媳妇是逼自己走,只得默默回屋收拾行李。他刚才已经懂了,小鱼村被水淹了,可自己又能去哪?过了一会儿,儿子儿媳却手拉手笑嘻嘻地回来了。原来,小鱼村打来电话说政府要给刘老汉损失费、搬迁费共10万元,儿媳马上想要这笔钱,所以兴冲冲地折了回来。
刘科长和媳妇看见客厅里放了两个包袱,刘老汉正准备要走。媳妇显得很惊慌:“爹,刚才是我的不对,你这是要去哪?”刘老汉显然被吓住了:“我,我回去。”“爹,村都被淹了,你这是要去哪?别去了,安心住下。”媳妇开口。刘科长也点头附合。晚上,媳妇特地做了一桌的饭菜,还把刘老汉扶上了桌,并把一个鸡腿夹到了老人的碗里,还帮老人装了一碗排骨汤。刘老汉见媳妇这样做,简直受宠若惊,直发愣。
“爹,多吃些。爹,小鱼村说政府给了您10万元损失费,您打算怎么处理?”媳妇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
“我,我……”刘老汉见媳妇都问出口了,不知怎么回答。
“爹,你就说吧!怎么处理我们都不会怪你的。”刘科长往刘老汉碗里又夹了一著菜。
“是呀,爹,你就说吧。”媳妇笑咪咪地说。
“村里被水淹了,我想把这钱交给村里,让它早日兴建起来。”刘老汉想:这钱是自己的,况且他们也说了听自己的意见,那自己这样处理也没错,便讲道。儿子儿媳听了当场愣住,媳妇更是听了摔碗回了房间。不多时,行李便全找了出来:“我要回娘家。作为公公,你心里都没有我和你儿子,我还留这干什么?”说完,媳妇拎了行李走,任凭刘科长在后面怎么追都不理。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媳妇根本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还把孙子孙女带回了娘家。儿子天天在家悉眉不展,不说话。虽然说儿子有把钱给老汉,让他买一些想吃的东西,但偌大的房子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时不时传出叹气声,这真让人压抑至极。而且儿子一回来便进了书房,三更半夜才出来,这样老汉心晨更加难受了。
楼下,一老一猫依儇着座,老人对着小黑叹道:“我家被水淹了,人家政府给我了十万元钱说是赔我,我拿去捐给小鱼村让它兴建起来有错吗?为什么我儿子媳妇会闹到这地步?我真的错了?”老人望着天空,今夜无星晨,灰黑的一片,也显示了老人的内心有多难过。小黑跳进老人怀里头靠在老人的胸口上,它不要他伤心,它要他快乐,尽管它不知道这亲有没有用,但它还是做了。
“你真的很贴心,有你陪我很快乐!想当年,我儿子也是这样靠着我对我说:‘爹,我长大后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可是现在?我知道,一旦我把钱给了他们,这儿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可孩子们已经这样了,唉……”老人抱着猫喃喃说道,小黑头靠在老人怀里:有你陪我更快乐,还管到哪,我不会丢下爷爷的……
早上起床,刘老汉让刘科长打电话给媳妇,让她回来,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说。一个小时后,媳妇不情不愿地黑着脸进屋,一屁股座在沙发上,也不管老人还在站着。媳妇冷冷地开口:“什么事?”刘老汉说:“我已经盖了一份使用书,你们可以用钱了。”媳妇听了,淡淡地说:“好吧!”她在心里埋怨:死老头,为这十万我回了一趟家,跟我老公吵了一架,这一回一个月,真是不值。但这口气终于出了,媳妇站起身准备回房,刘老汉叫住了她,“还有事?”媳妇不耐烦地问。“我老友叫我去红枣村住段时间,我现在就想要走。”刘老汉说完,眼眶有泪:这一走,能去哪?媳妇听了很开心,儿子说不出开心也说不出难过,他怕他的媳妇。刘科长从钱包里掏出了五百元塞给刘老汉:“爹,拿着啊!留着路上用。”媳妇狠狠地剜了刘科长一眼。
小赵把刘老汉捎到红枣村村口就回来了。刘老汉从包里放出小黑,为了不离开爷爷,小黑不知何时钻进了老汉的包里,老人是在车上发现的。一人一猫不知该往何处走。看看天色又看看远方,老人决定往苹果村方向走,殊不知,这一走春日再也没有来过。
来到苹果村,老人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小木屋子,简单清扫了一下就住在这里了。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老人在地上铺了上些草,把衣服铺到草上,抱着小黑躺了下来。一夜未眠,要不是小黑窝在他的心口处,刘老汉真的以为自己被遗弃了。
天一亮,年过七旬的老人就去买了一些蜡烛、大米油盐、咸菜、鸡仔和菜种回来。废屋里太黑,有点光亮方便些;鸡养大了可以卖钱。屋里还有些木头和锅,生火煮饭比较方便。
白天,老人在院里锄地浇菜、喂鸡,小黑也在一旁帮老汉的忙。一下子叼勺子一会叼水瓢。有些时候,小黑出去玩还能叼一条鱼回来给老汉补补身子。晚上,老汉就点根蜡烛,和小黑就点咸菜米饭吃了睡觉。还好现在是夏天,倒也没有大问题。
很快夏天去了秋天来了,即将迎来冬天。刘科长给的钱已经快花光了,老人的鸡也卖了一批又一批,日子还能勉强维持下去。小黑也越来越瘦,它舍不吃,一条鱼它都要留给老人吃,自己顶多吮一下鱼骨,当然这鱼也不是天天能吃到,一周捉到一条已经是幸运了。
半年都快过去了,刘科长一家也没有什么音信,他们似乎忘了曾经还有一个爹。
冬天真的到了,老人买了一床棉被买了一件棉衣,但使终抵不住这烈烈寒风。终于,在一天早上,路过的村民觉得有说不出的异样就进了木屋,发现木屋里躺着一个老人身旁蹲一只猫,虽然老人还能动但已经起不了床了,大家赶紧把老人送医院,老人的手里还有一个袋子,怎么拉都拉不开。医生说是肺炎,但寒气已经浸满全身,赶紧送市里的医院。到了市里的医院,医生说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只能尽人事了,让大家赶紧请家属过来。大家都愣住了,发现这个老人时根本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啊,怎么找啊。
小黑在阳台听见了,急忙奔回小区去找刘科长。到了小区已经是晚上了,小黑顾不上劳累窜上了三楼。当它出现在客厅时,刘科长一家正在看电视。刘科长正嗑着瓜子,看不出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曾有个爹。媳妇孩子看见家里出现猫又蹦又叫,拿扫把地去拍打它,儿子女儿则朝它砸东西。小黑被媳妇打得上窜下跳,差点就顶不住了,好不容易接近了刘科长,小黑拼命扯他裤脚并从嘴里吐出一颗扣子。刘科长见了,连忙对媳妇说:“不要打了!它好像有什么事要说。”媳妇气得甩了扫把大叫:“刚送走一老东西,现在又来一野猫,这是……”话没说完,小黑一回头朝媳妇呲牙裂嘴,攻起身准备进攻,媳妇怕了,不敢吭声了。
刘科长捡起扣子,一眼便认出这是爹的扣子,再看见小黑也打滚一下平躺不动似在表演着什么。突然,刘科长心里一紧,连忙穿鞋让小黑带路。媳妇在后面喊:“这么晚了,你给我回来。”但刘科长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心里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揪痛。
来到市医院,刘科长顾不上累,跑上了医院大楼。“砰”病房门被人用力打开了,刘科长一眼便望见亮亮空空的房里躺在病床上的爹:满眼的白惨惨,爹就陷在这一片白得让人发紧的颜色里,显得那么单薄那么的凄凉,老人的头发比过去更花白,脸又干又黑,像一块被风干了的面包,双目紧闭,手上挂着吊瓶。刘科长像疯了一样大喊:“医生,医生,我爹怎么了?”医生闻讯起来:“你是老人的家属?你怎么现在才来?老人就撑最后一口气了!唉……”刘科长仿佛没有听见,跌跌撞撞地扑到老人病床前。刘老汉强撑着眼皮,看了儿子一眼,那眼里包含着一个父亲的期望和遗憾。慢慢的,时间仿佛就定在那一点,老人的眼缓缓闭上,手一松,眼角滑下两颗泪水,不知这是幸福的泪水还是心酸的泪水……
刘科长愣了好久,以前那个经常和他玩捉迷藏,把他举到脖子上看烟花,怕他的前途被毁掉一心为他着想的爹就这样没了?以前的美好一切全涌现在他的眼前,为什么自己的亲情碰到了金钱、地位、权势就扭曲了?为什么当时自己那么懦弱?虽然爹的出身不好,但他使终是爱着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懂得珍惜?很多的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化作浮云,空留无限的悔恨和叹息……
一旁的医生红了眼眶,他说:“老人一直拿着那个包,怎么拉都拉不开。还有老人是被苹果村的村民在小木屋里发现送来的,他们竟然不知道老人还有亲人,你是怎么作人儿子的……”医生说着走了出去,就算这个儿子不孝顺,他也不能阻止儿子看父亲。
刘科长满脑都晕了:苹果村?不是红枣村吗?爹一直在骗我,他不想我和媳妇之间闹不和,他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着想,而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现在后悔根本来不及了……
泪水再一次涌上了刘科长的眼里。他踢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低头一看,原来是爹的包掉到了地上。他捡起包打开一看,愣住了:袋子里全是自己小时候的奖状,虽然有很多不见了,但见的都被爹整整齐齐地放在包里,尽管它们已经很脆了;包里还有他以前寄给父亲的信,数一数只有十封,少得可怜。
他颤抖着手打开信,信纸已经又脆又黄了:
第一封:爹,城里好大。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第二封:爹,我这个月发了四百块钱,不用担心。
第三封:爹,我这个月得了一百的奖金,全寄给你,你和娘买些好吃的。
第四封:爹,要记得把所有的信念给娘听。我好想你们。
第五封:今年春节的票好难买,人好多,但我终于还是买上了票。
第六封:爹,我得到老总的表扬了。
第七封:爹,我的工作快站稳脚了,到时候我把你和娘接来,给你们过最好的生活。
第八封:寄张照片给你们看,这是我在单位跑步得第二名。
第九封:工资涨了不少。
第十封:爹娘,我处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了,到时候你们要来。
看着这字都数得过来的十封信,它们被爹保护得很好,刘科长想起来,爹去哪里都背着个包,原来就是这个他视为最珍贵的包啊!这时,信里掉落出一张小的有些残破的黑白小照:一个笑得无比幸福的小男孩正搂着双亲……“扑通”刘科长再次跪到了地上:“爹……”门口的媳妇见到了这一幕幕,心被重重了地砸了:经过这件事,她将会失去很多东西……
不久后的一天,老人的碑前死了一只流浪猫。刘科长把流浪猫埋进了老人旁边:有它的陪伴,您也会温暖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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