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喜欢邻家奶奶,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进进出出地追着妈妈问:“奶奶呢?奶奶呢?”其实,喜欢奶奶,大概不仅仅是因为她一脸的慈爱,更不是因为她做得一手好吃的面点。喜欢她,是因为她手中那把剪刀吧,宛如神仙幻化般,眨眼便有花儿、狗儿的出现了。红彤彤的纸上,花儿仿佛散了香气,狗儿也张着口,轻轻低吟着似的。她身边浅浅的笸箩里,总是热气腾腾,人欢马叫的。
午后,或黄昏,小院的花丛旁,便有我小小的身影,仰视着剪纸的奶奶。间或,会轻轻地叫一声:“奶奶,我好喜欢你哟!”奶奶便笑,摸摸我的头。
一股暖流,倏地进入心底。奶奶自然是要教我剪纸的,虽然我剪得很糟糕,但是,奶奶却没有丝毫不开心,于是,我更加喜欢奶奶了。后来奶奶剪不动了,我竟然也渐渐失去了对剪纸的热爱。
终究,还是喜欢那个人的,那个温暖的老人家。
“奶奶,我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的直白,坦荡。
放不下了,心里小虫子一样地蠕动着。少年时,悄悄喜欢一个人,当然不会告诉TA,只是写日记,一本又一本的,常常写到脸红 ,心跳,甚至偷偷微笑。但依然不说。悄悄看TA的微笑,听TA的声音,这一切,也半遮半掩的,总怕被人发现。是初春枝头的花骨朵,包着,含着,就是不出来,却有一份清香,淡淡地溢出。
抬头看云,云不管不顾,翻卷着,泼辣辣繁茂着,云知道这样的心事,它也不说。有风吹来,吹得云自顾舞蹈着,吹来一阵清脆的鸟鸣,是吹来一阵关于你的消息,喜欢你呢,喜欢你。这样的欢喜,是高大的法桐叶子下,一抹小小的芽,不让你看见,就是不让你看见。还是那樱花,满枝头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开着,辨不清你,辨不清我,藏在其中,藏着一粒欢喜的心,也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呢。粉艳艳的,不染尘埃,可自己觉得明晃晃的,在春光里飘啊飘,直飘得青春荡漾。
也会有发呆的时候,反而是有几分俏了,俏丽丽地想TA在教室里如何凝神思考,在操场上如何龙腾虎跃,在成绩榜上如何熠熠生辉,这样的好,真是不得闲呢!自然,也是欢喜的,咬咬唇,低头努力,就是要和你一样优秀。
喜欢一个人,亦可以是初春嫩芽,暗自清香。
年少轻狂啊,忽如七月狂风暴雨,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烈火烹油,感天动地,就是这样的山河浩荡!可是,可是,也只是一个刹那。转眼忽逝,到底还是在对人对物对事的审视与判断之中,知道TA的好,渐渐尘埃落定,融在朝夕之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包馄饨,用菠菜汁和面,用西红柿汁和面,包了各色的馄饨。当然也学会了蒸手工馒头,大大的,香香的。一并装好,急匆匆给TA送去。见了,什么也不说,彼此相视一笑。其实,心里是喜欢的。那样的情义,质朴无华,是无法用语言比拟的。
喜欢一个人,喜欢TA的书。常常是蜷缩在沙发上,捧着,看。阳光也好,花香也罢。一切,都在书里沉寂下来,仿佛是那个人,或皱眉,或浅笑,或孤寂。有很多的东西,款款而来,内心,便有着一种欢喜,人,立刻也仿佛潜滋暗长地美丽起来。
记得看过一段文字,是讲林徽因和梁思成。当初是她怂恿梁思成去学建筑的。因为喜欢,他便学了。而她,亦硬是坐着驴车,走遍了万水千山。哪怕是,他掉光了牙齿,哪怕是,她患上了肺结核,也依旧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的无遮无拦,却又低调奢华。
似水光阴中,所有的喜欢,终还是回归到不言,不惊天,不动地,就在指尖婉转流淌,点点滴滴,针线笔墨,尽是TA了。
走不了千山,越不了万水,还是绣一方丝巾,抑或一角编织,给喜欢的那个人。做的时候,自己竟然也是微笑的,心里都是TA的好。忽而想到奶奶,那时,她也是微笑着看我的。
原来,奶奶也是喜欢我的啊!
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的春风浩荡,也可以这样的寂静安然。
凡事都是有心性的啊,也只有因为喜欢,才努力,才执着。而喜欢一个人,到底还是因为TA身上无法比拟的力量,是来自那人庞大的内心,泛着光泽与美感,款款而来,直逼魂魄,欢喜得花团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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