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有15年没触碰过体力活了。忽然有一日,我怀念起体力活来,可能潜意识中蹦出来的念头,可能身体本身发出了信息。
国人从农耕时代走来,一直以体力劳动为主。20世纪90年代开始,城市先发展起来,一批批农民工先后涌进城。回来后对孩子说:“好好念书,将来可以坐办公室。”我们一百个不愿再重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自然很认可这则喜讯,并为之努力。决心要从体力劳动向脑力劳动过渡,从山林田野工地向办公室挤。于是,拼尽一切,考研、考公务员,盼着找到一个可以终身稳定的岗位。
抵触体力劳动,一个是为了体面,毕竟大势所趋;另一个因为惰性是与生俱来的,坐着总比站着舒服,即使躺在被窝里,也不妨碍脑袋的转动。
教室和办公室的人一样,都分为两种,一种干实事的,一种打酱油的。病痛往往更青睐闲的人。许多人精神萎靡,倒不是晚间勤奋过度,而是上网、游戏和K歌等夜生活给折腾出来的。
冬天的公交车上,赶着上学的中学生,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脑袋几乎要缩进领子。看看马路上的老头老太,也比他们有风度多了。
我同学工作的那所小学发生过几出闹剧。放学打扫卫生,是公立和大部分私立学校几十年的规矩。可个别父母看了心疼,又不好意思对老师和学校说不,竟想了个荒唐的法子——叫保姆来学校打扫。这样的家教体制下,体格将会一代不如一代。
我小时候家里活忙,放学后也要做帮手,但强度已比不得父母那一代。他们那会儿,男孩子十岁就要上山打柴,再大些还要扛毛竹,姑娘们也没得偷懒,抬水、做饭、洗衣、下田等样样都干。让我们从小就养成了做事的习惯,而且体格健壮,会体恤父母,过得惯苦日子,这是最大的好处。
近几年,健身房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年几千块,人们也愿承受,但如果你请乡下的大叔来参观一下全套设备,他们保管会说不值。他们虽上了年纪,但酒量、饭量还那么好,也没什么病痛,上山下地还能胜过城里的小伙子呢!
然而,被动的运动(我认为健身就是,目的性太纯粹了)只是负担,而主动的运动,才会真正激起人体内的能量去开展脑力劳动。
我想找一份工作,只需做六个小时的,另兼一份园艺活,比如打理一块蔬菜地。既挣了钱,又调和了办公室的劳动。如今有些企业家就将办公地点设在农场,大概也就是这么想的。我跟一个友人说出了想法,他嗤嗤一笑,笑我不现实。两份工作,不稳定,收入也会锐减,前途更不见了影。
可我还是祈望,有一天,一日的工作,可以是一半脑力活、一半体力活,那么人类社会必是进入到了第三个大高潮,经济的大发展和人性的大觉悟将同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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