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设计师、跑步爱好者LealBao曾在微博上传过一组后来被广泛转发的全球城市跑步“热线”。这组图片基于谷歌地图生成,跑步者为记录自己所跑的里程和路径,习惯一边跑一边打开手机上某款著名的跑步应用程序,如此形成的数据反馈给谷歌,那些跑者众多、被反复跑过的区域就会形成浓重的橙色色块。Leal发现。香港的太平山、维港两岸,台北的淡水河、市民大道沿线、大安森林公园,首尔的汉江全程,都被橙色涂满了,而纽约、波士顿、伦敦、东京这些老牌跑步热高发区,更是全城一片红,“看起来没有一寸土地没被跑鞋插足”。相比之下,上海和北京的橙色地块算得上屈指可数,只有零星几个点。
然而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正试图用自己的双脚将橙色涂满。32岁的篮球评论员于嘉习惯在四点的天光中跑过长安街,从位于军事博物馆的央视旧址跑到东三环的“大裤衩”——大约15公里,看着东方的天空一分钟比一分钟亮;杂志主编周松则从他通州的家出发,沿着一条收费高速公路,在早高峰的车流中开天辟地,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奔向他CBD的办公室;歌手田原和她的朋友们成立了一个叫NBR(Nature Born Runners)的跑团,拥有非常精良的装备,即使在北京的冬夜,你也能在故宫外的护城河边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姿。一个叫鹿特丹的姑娘在失恋的第二天开始跑步,慢慢在路上捡到了一些和她一样的伤心人,于是“心碎俱乐部”诞生了……在上海,仅仅是“跑步圣经”一个跑团就有1000多名成员,线下频繁约跑的超过200人,每周二晚7点准时从世纪公园浩荡出发。
跑步的魔力只为那些跑者所知。
跑了就懂
对于田原而言,她最初进入跑步的障碍就是枯燥。少年成名,田原的人生一直被过多的选项包围,从17岁开始唱歌、出书、拍电影、摄影的生活让她越来越焦虑。天生易热情又易厌倦,她知道自己性格里的缺陷,“朋友建议,跑步吧,只有跑步能治你。”
在难以忍耐的单调背后,田原给自己找到了一点期待——她要参加旧金山马拉松。那是全球最好的女子马拉松,因为会有穿着紧身上衣、粉红色芭蕾舞裙的帅哥给姑娘们加油。田原训练了一个半月就去跑了半程2l公里,然后她真的看见他们了!即使这明明就是意料之中的礼物,还是让她产生了一种“很久没有过的期待被实现的感觉,以及一种嘉年华般的幸福感”。
而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一盘散沙的时候,跑步能提供一种掌控的幻觉。“心碎俱乐部”的发起人鹿特丹在她刚刚失恋的日子,失魂落魄到丢了刚找的工作,父母抱怨、前男友嫌弃,“整个世界都在崩裂”。她是无意中开始跑步的:没地方哭,躲到操场去哭,走了几圈之后跑起来,“心肺因为承受不了而要爆炸的感觉代替了之前已经像剧毒一样侵蚀自己的心痛感”,她跑了足足16圈。从此她就开始跑步,“23小时里你都是一塌糊涂的,但跑步的一小时,打起精神,觉得自己还像个人样。”
掌控了这一步,下一步也就可以掌控;掌控了身体,也许生活也能被我们所掌控。《跑者世界》中文版的总编辑张路平做了15年足球评论,开始跑步后。他甚至“再也不想写足球评论了”。
没有一种运动像跑步这样让人充满了言说的欲望:在单调的重复、枯燥的行进中,每个跑者都奇迹般地发现了自己的哲学,并自信它可以指导接下来的人生。张路平用著名的亚索800训练法来拆解马拉松的漫长——即把42,195公里化成无数个800米,然后在每一个800米里,加速、控制、稳定、平静。每一段都因为短而可控,大概人生也是这样——跑好今天的步,做好今天的菜,如此往复,你就会赢。这令人释然。
大多数跑步者会否认自己对赢的欲望,长距离跑真正吸引的,是那些自我强盛,起码是对“强盛的自我”的存在感有迫切需要的人。许多人开始跑是出于强健身体的需要,但慢慢他们每天跑的距离早已大大超越了强身健体所必需拘。他们越跑越远,仿佛越令肉体精疲力竭,精神的振奋才越成为可能。
马拉松狂热
一年之内,于嘉跑了7个马拉松。每一次的成绩都在刷新。他入境菲律宾的时候差点没过得去,护照上是一个200斤的男人昏昏欲睡的脸。而眼前这个人,精瘦。
最早与其说是为了减脂,不如说是厌恶自己的颓废。有一天,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胖、肿、宿醉,脸上有痘痘,粉很厚”的人,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在CCTV5里给人解说篮球了。他开始跑步,每天在月坛体育场正向跑5圈,反向跑5圈,每个星期加一圈,很快他就能双向各跑上13圈了,超过10公里。
于嘉的路跑生涯开始得极为偶然。去年10月的一天,他在金融街打车迟迟打不到,刚手术完的母亲正在医院里等着他的看护,“一气之下我就想跑过去算了”。他就这样沿着长安街跑了起来,路上看到了天安门安检口五个盲流为了用四张身份证混进广场而打了起来,还看了一场降旗。跑到医院,居然脾气全无,内心宁静,“听医生讲完我妈的病情,陪了她一会儿,我居然又跑回家了。”
共有条评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