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生日都很隆重,不管在酒店还是在家,都会有丰盛的菜肴,有老公特意准备的比家常规格更高的美酒,更有与时俱进、锦上添花的鲜花、礼物。
她内心很在意自己的生日,如果哪一年稍有平淡,她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会有些许失落。她在意的不是礼物、场面,而是在重温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冥冥中纪念和稳固延续生命里的一些因素。
生命是父母赐予的,每年的生日如果有父母在场,她都会郑重的把第一杯酒敬给父母,感谢他们的养育。当她为自己的生日举杯的时候,内心会有一个信念,这一杯是敬给爷爷的。如果说父母赐予她的是一片生命沃土,不惑之年,这片生命沃土上还勉强称得上缤纷和斑斓的话,年少的时候,爷爷手里那壶蒸酒,功不可没。
小的时候,爷爷很宠她,用邻居的话说:总把你这个孙女惯侍的没样。真的惯侍的没样,牙牙学语的时候,家里每逢来客人,爷爷陪着客人,腿上坐着孙女,爷爷不但给孙女夹可口的菜,还时不时用筷子头沾酒抿着,少不更事,不知道酒为何物,忽闪着大眼睛,咂摸着小嘴就抿上了,童子功啊!生日是在正月十几,记事的时候,每逢生日,爷爷就会拿出拳头大一块过年煮的瘦肉,切成薄片,往土黄色的沙壶里倒上半壶蒸酒,爷爷喝着,她用筷子抿着,爷爷喝着酒,还热闹的逗着乐子:快快长大,当女状元,爷爷等着喝你的酒。半酣之间,对孙女的那个宠啊,简直是捧在手里怕飞了,捂在手里怕化了。
开窍懂事的时候,看到家里来的客人,都是叔叔大爷在那里推杯换盏,忽然觉得喝酒对于女孩子来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样不符合女孩子应有的温婉禀赋。拒绝、割舍已经晚了,爷爷已经教会了她猜枚划拳:肉嘟嘟的的小手、娇嫩嫩的童音,心算着十以内的加减,偶尔还真能赢爷爷一次。在爷爷的怂恿下,给客人碰个三两杯,虽然小脸绯红,但走路不摇不晃,丢下杯子还和小伙伴一样玩耍。三两杯琼浆、兰花指秀拳,交汇成女儿矫态的豪爽酒元素已经注入生命。
慢慢真正长大的时候,当看到街上有女人吸烟,尤其是男人范儿的吸烟,她很反感,她喜欢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形象,温婉、娴静,但转而一想就很自愧,为啥烦人家吸烟,自己不是还能喝酒吗?烟酒都一样是社会约定给男人的符号。虽然圈里的朋友都知道她酒量半斤不醉,划拳对手半数披靡,但圈里的朋友也都知道她一般不喝酒了,长大了成家了,男女组成的是太极世界,男人的阳刚豪爽和着女人的阴柔淑雅,如果和老公一样去酒场张扬,有失平衡啊,况且老公那张脸也会阴沉的,只有低眉顺目秀淑女敬陪夫君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例外中的惯例就是自己的生日,老公会用心安排,还招呼父母姊妹兄弟,是为她开戒营造热闹场面,老公会鼓励她猜拳畅饮,开场白如冯氏的“想死你们了”一样年年不变——尽管喝吧,醉了我背你回去!老公和她一组,四五个兄弟姊妹一组,双方对垒,三杯酒温热肺腑,骨子里的豪爽如迎着朝阳的小鸟一样扑棱棱展翅而出,满满的自信——猜拳所向披靡,喝酒举杯不怵。激情推杯,昂扬换盏,酒福更迭,人至半酣,于是乘兴收场,余味绵绵……
真的很感谢爷爷那壶老酒,是那壶老酒萌芽了性格里的豪爽,酒不常喝,而豪爽常在。势如长虹的豪气,“咔嚓”一声,抽刃切瓜的利落,二者相容一词应该就叫“豪爽”吧?尽管“豪爽”是性格的B面,尽管A面是那样的谦谦内敛,如果人生百态用“横看成岭侧成峰”来描绘,大多的“峰巅”还是B面成就的。
真的感谢爷爷那壶老酒,因为与酒结缘,让她有机会享受陶醉半酣的飘然、享受豪爽的快意,最享受的就是爷爷借酒赐予的宠爱、老公借酒给予的恩爱……
醉饮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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