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多，孩子从北大招生组面试出来，说是和清华面试的内容差不多，提问的主要是舒幼生教 授和刘玉鑫院长，问读过哪些书，有一道考题是怎样答的？孩子如实做了回答，又提到了《费曼物理学》，舒老师问了他一个相关的问题，他当时没答上来，聊了几 句其它的，他突然想起来：“您说的是不是……”他形容道，“当时舒老师拍了一下大腿说‘对呀！我问的就是这个！’”
楼道里站着许多预约面试的学生和家长，我们碰到出来的刘院长，趁机问问情况。刘院长总是一脸微笑：“表现挺好的，我们还没有研究，我感觉舒老师很满意，其他老师也都很高兴。应该问题不大。放心吧！”
我们怎么能放心，只要不签约，那颗悬着的心就放不下！ 11点多钟，刘院长出来，悄悄把我们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们多辛苦会儿，现在人太多，再多等一会儿。”我们连连答应，心里充满了希望。
12点钟一过，参加面试的人不多了，刘院长终于出来了，还是小声说：“来，来，你们别等了，先给你们签了吧！”说着把我们叫到对面一个房间。
“我们商量了一下，孩子的面试老师反映都挺好的，舒老师和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他就适合学物理。到物理学院，签了吧。”刘院长拿出签约的单子，写上科系，盖好公章，我代表孩子签上名。千恩万谢，感谢北大能给孩子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走出门，正好碰上舒老师，我赶忙走过去表示感谢，舒老师睿智的目光盯着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用谢，孩子挺好的，表现很出色，我以前就对他有印象，让他好好学物理吧。”
拿到签约协议书，我们到孩子房间把他叫出来，我看了看表，时间是11月1日凌晨0点17分。
“告诉你个好消息，北大给你签了，物理学院，别影响别的同学，好好睡一觉吧。”我说。
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孩子睡眼矇眬，反应平淡，既没有表示出什么兴奋，也没有什么不高兴。北大能签，对他是很理想的结果，虽然他更喜欢偏工一点的清华。以他的水平，北大清华哪一个学校能录取他都是幸中之幸。
命运常常在瞬间发生逆转。上海之行让我感到双喜临门的苦恼，双喜临门的痛苦选择。
回到住处，我们的心情激动不已，还沉浸在北大签约的喜悦之中，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孩子保送 到了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北京大学，而且是最好的学科——物理学院。我们兴奋异常，憧憬着未来。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急忙接 听。深夜一点多钟，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事关紧急，事关重要，绝对非比寻常。
对方问：“是×××的家长吗？”我回答是。
对方接着说：“我们是清华招生组的，×××关机了，我们通知您吧。经过我们慎重研究，决定录取×××，如果他愿意来清华，我们可以满足他的志愿。”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措手不及，停顿了几秒钟，我说：“谢谢，谢谢，现在时间太晚了，明天我们过去可以吗？”
对方可能听出了我超乎寻常的冷静，并没有激动得连夜跑去，于是说：“那好吧，明天早晨9点到房间就可以。”
放下电话，我们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反而觉得很矛盾，很无奈。清华当然是我们最理想的，可是 选择了清华就意味必须放弃北大，这是我们极不情愿的，北大能给我们这样的机会，而且是在别人还没有签约的情况下提前给我们签了，舒老师、刘院长又是那样的 热情和善，我们应该感恩戴德。可是清华偏偏在这时候让我们重新做出选择，真是太难了。我看了看表，时间不到1点半，清华的消息比北大晚来了一个小时。
我们商量着怎么办？孩子他妈说：“真去了清华，咱们就太对不起北大了，不行、不行……就别告诉孩子了，只当没这么回事。”
我马上说：“不能这么做，清华是孩子最理想的，既然有了这次机会，必须让他自己做出选择，否 则以后他知道了，会埋怨我们一辈子。这是决定孩子命运的大事，不能感情用事。他不是最想学电子信息吗？征求他的意见，让他自己决定。”于是俩人穿好衣服， 立即到对面的宾馆。几分钟后，孩子迷迷糊糊下来了。
我看着他说：“清华刚才来电话了，说是同意录取你，满足你的专业，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刚从梦中醒来，表情痛苦地说：“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能去清华电子当然最好了，可是我怎么面对北大，怎么面对舒老师和刘院长？”
我知道他很矛盾，很痛苦，他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学生，让他做出这种选择相当残酷、相当困难。我说：“你不要考虑太多，机会送到了你的面前，你必须做出选择，不能犹豫。我现在只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北大那边我去处理，在第一时间去当面道歉。”
“我最理想的是清华电子，除了这个专业，其它的都不考虑。如果去北大道歉，我和您一起去，太对不起人家了。”
“好，明白了，就这么定，你回去睡觉吧，明天我到清华招办看看再说。”
话说得很少，不仅孩子的心情复杂，我们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这种变化太突然了，让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回绝北大，我们在感情上有一种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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