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子,新中国成立之初出生于南方农村,三代雇农,根正苗红,加上天性勤劳善良,所以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得以提拔,很是正常。
从生产队毛主席著作学习辅导员开始,大队妇女队长、公社团委书记、县团委副书记……
那时都是工农兵学员,推荐上大学。正好县里有个北大的名额,知青、回乡青年、各级青年干部明争暗夺,为这一名额打破了头。
县里各方摆不平,眼看再不报到,名额将要作废,有人提议让她去。她吃惊,自己才小学文化,如何进得北大?但领导决定就是一切,再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没有理由推辞。
北大倒也没她想象的那么难读,珍惜,用功,如期毕业。
那时人才极度匮乏,北大毕业多牛啊,分配到北方一个大型企业,没多久就当上副厂长兼总工程师,管理400万吨机组的生产。
此时可说是这个乡村小女子事业的最巅峰。为什么?有人要问,她为什么不能再上进,乘好风上青云,不是没有可能啊。
当然有可能。但她幡然觉悟了,自己能到今天,虽然也付出努力,却有阴差阳错的成分,照这么走下去,实在是力不从心,万一出个纰漏……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不是自己希望过的生活,她打了报告,要求回南方工作。
领导很诧异,南方没有这么大企业啊,不是人才浪费么?她笑说,我了解自己,算不上大人才,最多是小人才。结果她真的调回南方,接收她的企业,生产规模只有原来大厂的四十分之一。
接着她嫁了个普通的大学生,结婚生子,家庭幸福,日子波澜不惊,直到如今。
这是一个“退”的故事。
总的讲,“退”是个贬义词,不进则退,节节败退……如果一定要讲它好,也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退一步海阔天空,有待东山再起。
有名的“退”,一是苏州同里镇的退思园,一是画家陈丹青的《退步集》。一个“进思尽忠,退思补过”,一个“退可退,非常退”,都是一种退的姿态,而非真退。
只有她是真退。非常年代,有多少人上去下不来,或高处不胜寒,或摔得鼻青脸肿,而她将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及时退回与自己能力相匹配的日子,退回自己的本真状态,大悟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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