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问路边的车夫:“骡马市多少钱?”车夫憨憨地笑着说:“五块。”女友杀价说:“三块吧。”车夫想了想说:“好吧,三块就三块,上车。”
我和女友坐着狭小的三轮车中看夜色。她说喜欢晚上出来的感觉,喜欢这种夜色迷离,喜欢浓浓夜晚中的一点光亮。我问:“这像不像我们的梦想?就像深夜中的萤火虫,只有一丝光亮,但是永远指引着我们的方向,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处于白天的庸碌中,甚至抽不出时间想想自己的内心停靠在哪。”
??99年,我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念大学,一个不值得夸耀的民办大学,没有通知书,没有谢师宴,有的只是火车24小时的颠簸和内心狂躁不安和对未来模糊的想象。?
大学三年,我发现了自己的无知。我羡慕广博的人,欣赏拥有智慧的人,那时喜欢泡图书馆,清晨,逃掉最不爱听的课,跑到图书馆,或是咖啡或是浓茶,用煮沸的开水一泡,左右环顾,“盟友”不到十个人,大家都视若无睹,这时清晨的阳光从窗口泻下来,能够看见书桌上一层薄薄的灰。
大学毕业后,如我一般的就业生,一起像是非洲奔腾的角马一样奔向就业市场。
我也像他们一样把简历包装的像是企业的投标书,精致华美,恨不得把小学得奖都搬出来,可是我们的简历在被草草看过或者没看过便按市场价1元每市斤卖给了收废站。
这样的求职生涯曾严重打击自信心,也许没有上学,也许内心会平稳一点,至少不会感觉这么憋屈。
我和同寝室的张伟同样找不到工作,租住在一个狭小的城中村中,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我们就像与世隔绝一般。实在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我们相约承包了一辆小三轮车,给三轮车做了一番改造,加了顶棚,挂了彩帘,开始了我们的小本经营之路。
上午我来,下午张伟来。这样的岁月过了1个月零3天,赚了500元钱,我们平分。为了不给对方分做250,我们花了50元吃了顿海鲜大排档。然后,收拾好我们的行装,张伟对我说:“我准备去南方闯闯,也许会有个机会。”我对他说:一、违法的事儿咱不干。二、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南方的水土需要适应。三、无论好无坏,我们要经常联系。”他嘿嘿笑着,反问我:“你有什么打算?”我说:“回家吧,假如这个城市不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又何必厚着脸皮留在这。”
张伟真的去了南方,我却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我固执地要征服这个城市,做过书店的理货员,就是书来了后就要把它们从楼下扛到楼上,然后按书籍的种类,价码要做一一分类。书店人手不够时,我还客串一把售货员。平时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您需要什么书?我来帮您找。”
书店的工作繁忙而辛苦,但老板不在的时候,可以有时间阅读。假如说两个月的书店生涯让我有所收益的话,也只有在早晨人不多的时候,手捧一本余华的《活着》,反复地读他在前言里写的:“活着不是为了别的活着,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生命本身可以承载千钧一发的力量。”
我不太清楚这话是励志还是消极,但却有自己独到的体会。生命力如蟑螂小强的我,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口饭吃。广东人爱讲的一句话就是搵食,我要揾自己的食。
之后,我又做过零零碎碎的好几个工作,小公司的好处就是,什么活都会派给你干,每天忙的要死,整个公司的大大小小事物都需要你的参与。每日披星戴月的回家倒头就睡,起来就去挤公车,下了公交跑着去早点摊买一份早点气都不喘的上楼。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2年多。假如我是一个机器零件,也许可以承受,但是做为人来讲,怎样才能支撑下这样日复一日的忙碌与奔命呢?
在《喜剧之王》中,周星驰一个人在海边大喊:奋斗!努力!……每当我看到这个片段,就感觉一阵心酸,小人物的奋斗,都差不多,能够照亮我们的,就是那如荧光般若隐若现的梦想
终于有一个机会,一个行业中的精英介绍我去他的公司,这样,我的生活变的更加忙碌,晚上要参加学习班,白天在公司里做活,老板那时最常说的话就是:活做太不像话。这样的日子随着老板的责骂变得越来越少,我的薪水也慢慢涨了起来,直到后来老板对我说:嗯,你这个孩子,比较聪明好学。”我以为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晚上在饭馆里大声地对着小二喊道:“来瓶啤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小爷我要以酒助兴。”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2年,在设计的圈子里,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有次和引荐我的行业精英聚到一起吃饭,他喝的像个煮熟了的螃蟹,凑过来对我说:“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推荐你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去那个公司么?”我茫然地说:“不知道啊。”他说:“因为你小子身上有一股韧劲。”我说:“因为有个萤火虫一直在我前面,不停地闪啊闪,指引着我向前奔跑。”他问:“什么?”我说:“没什么啦。”他不停地追问,我最后说:“这个萤火虫叫做梦想。”他嘿嘿地笑着回道:“矫情!”
他是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凡事看在眼里的人,他说出矫情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眼里闪烁过的一丝光芒,我知道他懂,只是他不说。
之后的岁月应该讲是顺风顺水,就这样,一切似乎是命运的安排,也或者是内心的心潮暗涌早已不再那么炽烈浓郁。甚至,我还与之前一起拉三轮的张伟见了面。他风尘仆仆地从南方赶来,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区域经理。
我和张伟还有女友小坐,张伟举杯,说:“为三轮车干杯。”我回:“为两个本应该250的人干杯。”他又回:“为了海鲜大排档干杯。”我回:“为两个萤火虫干杯。”……这顿酒喝到最后,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闪出泪花,旁边的女友不停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有多大事啊,以后还会见面嘛,别这么伤感。”
我知道,我们的伤感她未必能理解。当年,两个生活窘困内心焦虑的青年因为一辆三轮车将命运绑在了一起,这样的友情就像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一样深刻。”
他问我:“你当时为什么选择留在这个城市,你不是选择回家么?”我笑着说:“当时我想,我要征服这座城市。”他斜着眼睛瞅我一眼调侃:“这么大志向?!”我接着说:“后来才知道,我是要融入这个城市,去贴近他,去感受他,去与他融为一体。”他说其实他也是。
他执意打车送我和女友回家,我说不必了。我们想走走,看看沿路的风景。他执拗不过,于是先走一步。
我和女友走在宽大的路上,她累了。说:“咱们坐三轮车吧。”
我说我也做过三轮这样的体力活,她接着问:“你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像个好奇的小猫。
我说:“奋斗啊,其实是一个人的私事。你也不必了解到的来龙去脉。你看看街上的任何人,都在奋斗啊,她们也不讲出来,但是你能感觉到,当人怀揣梦想的时候,无论成功与否都是幸福的。等我老去的那一刻,有数不尽的时间来给你讲我的奋斗史,我亲爱的小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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