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殇
我们的母语,谁让你尊严尽丧,跪倒在强权的脚下伴随着扣头如捣蒜或“忠字舞”的节拍,你几千年重复着看似花样翻新实则单调可鄙的声音:从“万岁、万岁、万万岁”到“万寿无疆、永远健康”,从“谢主隆恩”到“恩深似海”,从“皇上圣明”到“英明、伟大”,从“清天大人”到“世纪伟人”,你乱喊“爹娘”,你把我们唤着“草民、贱民、刁民、暴民、奴才、小人、妾身、犬子、贱内……”
你的语境之下,我们被“牧”着、“治”着。
你恨不能赞叹他们吃饭、拉屎也“亲自”,你以为我们辛勤的劳
作比不上“画个圈”顶事,我们成天被“关怀”、被“指示”、被“教育”、被“带领”、被“视察”,而他们却“形象高大”、“开拓进取”、“日理万机”、“高屋建瓴”,我们无端地被你安排“激动得热泪盈眶”,你让我们不停地“感谢”,我们得没事找事地“高举”着、“紧跟”着、“学习”着、“体会”着、“坚持”着、“热爱”着,还得“今儿个真高兴”、“雄姿英发”地“赶上盛世享太平”。
我们的母语,谁让布下如此多的陷阱,让我们充满恐惧“圣人”、“明君”不喜“异端邪说”,我们的母语成了阴谋阳谋的武器,将恐惧布满我们内心。“世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圣人,将屠刀挥向了“言伪而辩”的少正卯,秦始皇为了思想一统以“焚书坑儒”报应着孔老二的徒子徒孙,诗人因“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诗句掉了脑袋,母语的祭坛上还游荡着遇罗克、林昭、张志新的灵魂,母语的栅栏里关押着“牛棚”中惶恐不安的眼神,“彭水文字狱”和“稷山文案”仍是汉语使用者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们恐惧自己的言说“左”了或者“右”了,我们言说时不知道自己“不明真相”还是“眼睛雪亮”,我们害怕自己划入“一小撮”受到“大多数”的宣判,我们担心自己的表达不明所以地“污染”了他人,我们区分不了自己的言论是“自由化”了还是在“充分保障”的“言论自由”的界内,我们不明白自己“被蛊惑”了还是本就“别有用心”,我们还得担心自己的言论夹带着“政治诉求”或“一己私利”。
我们的母语,你为何充满仇恨轻则“鸣鼓而攻之”、“掀起大批判的高潮”,重则“食肉寝皮”、“打翻在地,踏上一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们的母语,你为何对真相如此吝啬你用满口仁义道德屏蔽着字里行间的“吃人”二字,你用歌舞升平遮掩着他们的劣迹兽行,你将大师们高傲的头颅按在故纸堆里皓首穷经使他们逃避人世,你驱使着科学家论证亩产万斤淹没了遍野哀声。
我们的母语,几千年口手相传,典籍汗牛充栋,这源远流长的语言文字,本当成为文明世界进化的最重的推力之一。可是,至今你还没有完整地组合出一个大写的“人”字,你仍无法阐释人的尊严,你仍落伍于当今世界文明的进展,你仍失魂落魄,没有寻回你的精神和灵性——这就是我们的母语之殇。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我们的转机何在?我们怎么样凝视未来?
点评:可以看出,此生在学校的这几年光研究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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