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爱珍是冬天去世的,她患有白血病。从进医院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她只在医院里捱过了短短的三个星期。我送她回家过了最后一个元旦,她收拾屋子,整理衣物,指给我看放证券和身份证的地方,还带走了自己的照片。后来,她把手袋拿在手里,要和女儿…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土里刨食的农民,他文化程度不高,但他对孩子的爱,却并没有因为没文化就少一分,事实上,他的爱,与别人一样浓烈。读高中时,一个周末,我从家里准备去学校。临行前,父亲递给我十元零花钱后,又兴高采烈地给我两盒蜂王浆。这蜂王浆,对一贫如洗的我家来…
每个周末都会去那家洗浴中心。我整理衣柜时,又看到了那祖孙三代。三十多岁的女人扶着六七十岁的母亲,旁边是十多岁的女儿。女人拿着一个小塑料凳,扶老人进了浴室,开了水管,调好水温,待老人坐下,方才折回。她又帮女儿拉下紧绷的毛衣、毛裤,孩子像条鱼一下子没入了水…
朋友乔迁之喜,我们前去祝贺,在她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摆放着许多新潮的家居用品。忽然我发现在卧室里有一样东西极不适宜地立在那儿,它是一只一米多高的水缸,很旧的颜色,缸口处还有许多裂痕。就因为这只缸,整个房间的布局和格调全被破坏掉了。这时朋友走过来,说:“…
我是在最近的一次参加婚礼的晚宴上注意到那一幕的——这个很短的仪式落在我心里,让我觉出疼痛与残酷。在他走下仪式台后,婚礼上更热烈的掌声与喝彩此起彼伏,人声鼎沸的宴会,绚烂得似放了烟花。人们会很快忘记这位老人,因为他不是盛宴的主角,他不过是最后一次履行他的…
有生以来,我只看见母亲流过一次泪。那个时候,我常常为母亲感到自卑。她是个清洁工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每天沉浸在米又涨价了之类的琐事中,生活的重担压得她的头发挤尽了最后一滴墨汁,全白了。患了绝症的父亲死得很早,留下的惟一遗产是似乎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
母亲常常给我们讲她与父亲的爱情故事。她与父亲是在春节对歌的时候认识的。那时老家的春节,邻村邻寨的小伙和姑娘们都会聚集在山梁子上对歌,父亲的歌唱得好,母亲听到,就悄悄喜欢上了父亲。她在人群里使劲地鼓掌,父亲也注意到了人群中一脸阳光的母亲。后来,外公把母亲…
杭州的夏天,像是热恋中的少女,酝酿了太多的不可捉摸。坐一段不长不短的公交,便可能穿越几个晴天和雨天,有如一段浪漫的旅程,倒算是意外惊喜。但裸露在豆大的雨点之下,奔波于生计的摊贩们,便只有恼怒和狼狈了。然而也有例外。那是一对卖煎饼的老夫妇,每天傍晚都骑着…
父亲跟母亲谈恋爱的时间是1967年元月,时值文化大革命爆发不久,全国一片混乱,百姓苦不堪言。那时候,粮店里的米,副食店里的肉、豆腐,百货店里的肥皂、布匹以及煤铺里的煤等生活物资均要凭票供应,普通人家的生活清苦至极。我家住在城郊的小菜园里,用现在的话来说,我…
那一年,她60多岁,头发花白,皱纹遍布,独自在那条古老的街上生活了好几年。住街道中间的一所很小的墙壁斑驳的陈年旧房。房屋内,简单的床几,惟一奢华的用品,是一台老式的电风扇。似乎没有子女和其他亲戚,这些年,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她靠着政府的救济金生活。生活很…
母亲的第一个结婚对象,是她的研究生同学,也就是我的生父。我3岁那年,母亲得知他有了外遇。和那个年代多数的女人不同,母亲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完成了离婚和抚养权的争夺,放弃在长春某大学的讲师工作,离开祖辈生活的东北,带着我和2000块钱来到上海,在远郊的一所初中当…
父亲不识字,可父亲对一切写了字的纸张怀着天生的敬畏与莫名的虔诚。那一堆涂满了女儿忧伤情绪的纸片,在众人的眼里,包括在女儿自己的眼里,都不过废纸一堆。可父亲发现了它们,他的眼睛里立马闪现出热烈到无以复加的光芒。他仿佛发现了一个稀世天才。那年女儿读大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