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入职培训时,班上有一个小个子的姑娘,她很少发言,也极少表现,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听课,然后低头做笔记。她是唯一一个天天到图书馆报到的姑娘。没有人会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女孩,二十四五岁的男男女女只沉醉在初识的兴奋中,然后成群结队地去聚餐,甚至忘了最后的结业演讲。结业考试的最高分是她,连老师都说,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她穿着职业装,淡然自若,而字斟句酌的演讲中,我们成了观众,自惭形秽。她演讲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在梦想的路上,我会做一个低头赶路的人。
年幼的时候,我们总喜欢谈理想,因为还没有长大,便以为有一条长长的路可以通向远方。就像你去问幼儿园的孩子,他们会告诉你,我要得诺贝尔奖,我要成联合国秘书长,我要成作家,我要成飞行员。可年少的我们,并没有为之努力,有的只是无休止地应付和疲惫不堪地做梦。等长大之后,发现梦还在嘴边,可曾经梦中的一切开始灰飞烟灭,而仅剩的理想,也不知该不该坚守。
惰性使然,现实总是残酷,有些人便一头把梦抛下,有些人的梦还是海市蜃楼,停滞不前。他们的梦中有无数美好的情状,却换不来自己脚踏实地的一小步。十年前,我去一个北漂好友的地下室,她抽着烟告诉我,她想成为最好的音乐人。当时,我只看到琴上有灰,曲谱都已折皱,地上有一堆的烟蒂,发霉的气味在我连续十天在北京的日子里都存在着。十天的日子里,每每我去找她,她都在蒙头大睡。可在吃饭的间隙,她又生龙活虎地谈着她的梦想——比如以后想签约某公司,以后想与某某某合作。十年后的今天,她依旧没有走出她的地下室,有的只是越来越大的烟瘾和越来越发福的身材。她白天睡觉,晚上便去泡吧,她办了很多信用卡,债台高筑。她还是偶尔提及她的梦想,只是她的梦想虽然明朗,却越来越远。
有一首诗歌是: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在越来越不确定的今天,我们看到偶然成功的同龄人,总会害怕被甩在身后,所以内心不安且焦虑。梦想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有时,我们甚至害怕自己成为玻璃瓶中的苍蝇,看得到远方却飞不出固有的天地,以为前途一片光明,却总是徒劳无功。在颠沛流离的生活面前,我们放弃了脚下蹒跚的每一步,渴望随时一步便能跃上天堂。
可是,我们朴实的梦想需要逐步地推进,我们不知道哪一刻就成功了,可是不努力,那一刻就不会来临。加州大学读研究生的表妹在某个夜晚发的煽情微信:这里的图书馆是没有夜晚的,每个人都在低着头看书,倦意是皮囊之外的事,只有一双双盯着电脑做项目、写作业的眼睛,整天面对自己的空乏。她去美国之前,还只是个小姑娘,手机里是停不下的流行歌曲,而如今是一大段一大段的英文书籍,她的社交网站上,不再是肤浅的自拍照和大片大片的心灵鸡汤,多的是那些息息相关的专业资料和业外人士不再识得的专业术语。
那天,我看到一段文字:我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却同样走过心灵的夜路,路遥远,青春被现实甩干脱水。但大部分年轻人已不把梦想挂在嘴上,而是沉默地低着头大步赶路,直到黎明的风吹到脸上。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与我说过的话:浅薄的人说梦想的时候,踏实的人已经到达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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