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武汉的门口舞蹈俱乐部来了一位要学跳国标舞的特殊男子。男子的长相奇特,眼珠向眉心靠拢,使得眼睛看上去白多黑少,有点恐怖。从他的衣着可以看出,他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太好。谈老师很委婉地告诉他,他并不适合跳国标舞,而且国标舞的学费非常昂贵,男子听了,黯然失色,然后默默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那位男子又来到了俱乐部,从口袋里掏出100元钱,交给谈老师,诚恳地说:“这是我的学费,请您教我跳国标舞,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学好。”他告诉谈老师,为了缴学费,昨天晚上他去蔬菜批发市场当搬运工,卸了两大车蔬菜,挣了100元。谈老师听了,不禁为之动容,他当即答应了男子的要求。
慢慢地,谈老师了解了男子的情况。他叫夏涛,是个智障患者,小时候一场大病烧坏了小脑,导致小脑发育不全。他曾在一家福利工厂上班,工厂倒闭后,他终日与电视机为伴,直到有一天,看到一段国标舞比赛的录像,一个想法立刻在脑中油然而生:我要学跳国标舞!
因为之前从未接受过任何舞蹈训练,再加上先天的生理缺陷,夏涛要付出比正常人多几倍的努力。刚开始,他的身体很难保持平衡,每天要摔倒十多次。培训费一直是困扰夏涛的一个大问题,他每月只有300元的低保收入,平日的生活尚需父母及妹妹的接济。他一日三餐只吃烧饼。很多次,别人都去吃午饭了,夏涛一个人在偌大的舞池里忘我地舞着,不是他不饿,而是他身上已身无分文。然而,朝不保夕的生活困境、自身的先天缺陷,都不能让夏涛遇难而退,他对国标舞的热爱到了痴迷的疯狂地步。他说:“我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跳舞。”8年的寒来暑往,他的舞技日趋专业。
舞蹈使夏涛的人生悄悄发生着变化,学舞前,他自卑、封闭着自己,现在,舞蹈给予了他乐观与自信,更主要的是舞蹈带给他观念的变化。过去坐公交车时,他从不懂得给老弱病残让座,学舞后,他要求自己从外在到内心,都要像跳国标舞那样有绅士风度。
在俱乐部,当一对对舞伴随着音乐滑入舞池时,夏涛也张开双臂,仿若环抱着一个无形的舞伴,目光专注而自信,一圈,又一圈,忘情地旋转着。学舞8年来,他一直这样跳着一个人的舞蹈。因为相貌,没有女舞伴愿意与他结成搭档。曾经有一年,在俱乐部的年会表演前夕,有一个女学员答应做夏涛的搭档。那天,夏涛穿着得体的舞衣,怀抱一束鲜花,早早来到俱乐部,热切的目光里充满期待,所有的细节他都想好了:在表演结束时,他要向女搭档献上鲜花,感谢她给予自己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然而,直到舞会结束,依然未见到那个女学员的身影。从未在人前失态的夏涛忍不住失声痛哭,原来,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却依然改变不了一些人歧视自己的目光,几年来一点一滴积聚起来的自信顷刻间轰然倒塌。很多人都以为,遭受了这次打击,夏涛再也不会来跳舞了,然而,几天后,夏涛又出现在俱乐部。他依然穿着整洁的黑色练舞服,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执著、沉静的表情,音乐响起,他如一只优雅的鹤,翩翩起舞,旋转、滑行,沉醉于一个人的舞蹈世界里。
曾经有人问夏涛:“你不觉得一个人跳舞很枯燥吗?”夏涛回答道:“不,相反,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能把自己的梦想付之于行动中,这就够了。我不在乎一个人跳舞,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对舞蹈的坚守。”
现在,舞蹈已成了夏涛生命的一部分,他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穿上优美的燕尾服,牵着舞伴的手,在全国性的比赛现场,痛快淋漓地跳一次真正的国标舞,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奖项。他相信,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就是石头缝里也能开出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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