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四十的郑秀文,真的越活越不太像女人。私底下她经常自称为“哥”,穿上衬衣牛仔裤铆钉靴,询问粉丝是否喜欢这种“男色”装扮。
郑秀文过去的角色虽然神经大条,但多半是《魔幻厨房》、《龙凤斗》、《孤男寡女》中那种时尚、有女人味的都市女性。但在杜琪峰新片《盲探》里,她饰演了一个孔武有力的女侦探,不停地卖力追逐、搏斗、射击、滚楼梯、当“人肉沙包”。公共场合,她很少像有些女艺人一样佩戴名贵珠宝,只有两枚动物造型的超大戒指,一个是豹子,一个是熊,看起来生猛又笨拙。
平民天后
自称是“哥”,但郑秀文的决心和毅力,其实比很多男人还强。出生于极其普通的家庭,16岁背着书包参加新秀歌唱大赛,用叶倩文的《干一杯》获得季军,被华星唱片公司看中后签约出道。
出道二十多年,郑秀文的故事和特质,被描绘成一部普通香港女生翻身为“平民天后”的励志样板。但她也承认,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成功,是用极端的自我苛求换来的。她很敏感,非常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的恩师杜琪峰素爱在片场骂人,但唯独不骂她,因为她面子薄,一骂就哭,一哭就乱套,完全没办法再演戏。
但她同时也是个幸运的演员,虽然身材干瘦,鼻子上一堆雀斑,说话如傻大姐,肢体语言又像卡通片一样愣,但这样的形象和性格偏偏在银幕上稀缺讨巧。拍摄《孤男寡女》时,杜琪峰安排郑秀文演一场找戒指的戏,她完全没有按要求来演,而是很随性地在桌椅间跌跌撞撞不停翻找,看上去非常神经质。结果杜看完之后赞不绝口,觉得郑秀文身上有一种只属于她的喜感和节奏,于是努力发掘她变身“神经喜剧”的女代言人,2002年她曾以《同居蜜友》、《瘦身男女》、《钟无艳》三部电影同时提名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后。
刚出道时她还是个婴儿肥的圆润少女,后来她追求以瘦为美,到了病态的程度,曾经过度节食导致晕倒。拍戏时为了把一件旗袍穿出“纤幼”的窄细感,她几近绝食,最多只吃几口白水煮青菜,饿到手脚冰冷身体发寒。她的生活每天都像吹响了冲锋号,只许前进不许后退,“我以前对自己的要求就是,永远都要做最棒的那个”。
完美的代价
她的争强好胜和完美主义,让她时刻像一根绷紧的弦,没有喘息。精神和肉体一样,太过疲惫总会出问题。2003年到2004年两年间,她连续推出了三四张热卖专辑,又出演了三部电影,超高的工作强度和长期的心理压力,终于让她积重难返,开始崩塌。
在她情绪渐趋紊乱时,导演关锦鹏找她出演《长恨歌》,这是一部她一直渴望的文艺转型之作。她向关锦鹏隐瞒了自己的精神状况,接下了片约。拍摄时,她变得越来越糟糕,在剧组她像老鼠一样躲着太阳,不想和别人讲话——梁家辉就住在她隔壁,她都无法迫使自己和他当面聊天,只能发短信来沟通。
2006年电影上映,却并未获得期待的好评,票房不佳,她塑造的女主角王琦瑶也备受抨击,这对于郑秀文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她开始情绪性地暴食,视野中任何能吃的东西,都被她像饥饿的狮子一样吞下去。
这一年,她34岁,患上抑郁症。对女艺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努一把,还能继续往上爬,松一口气,也许就坠入谷底永无出头之日。但她明白自己病了,需要休息,开始消失在公众视野之中。
过去的郑秀文极度要强,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恰恰是对自己的一种不接纳,而这场抑郁症却是一个转机,让她开始明白自己并不完美,学会和自己平和相处。她拒绝看医生,坚持“自我治疗”,每天看书、画画、写字、运动、旅行,开始信奉基督教,“把生命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托付给上帝”。四五年后,她逐渐走了出来。
她复出后拍的第一部电影,是麦兆辉、庄文强执导的《大搜查》。刚进剧组时,她找不到状态,在现场很没安全感,常常手足无措,“麦庄”组合只好放慢拍摄节奏,有时干脆让她连续几天站在一旁看别人演,慢慢找寻感 觉。
到杜琪峰执导的《高海拔之恋Ⅱ》时,她有了患病后最强的一次爆发,“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我能感受到她的一切爱与痛,这是我全身心最为投入的一个角色”——最后,这部电影的票房口碑双双遭遇滑铁卢,她也再不像《长恨歌》时那样一蹶不振,痛苦得想拿头撞墙,而是大大咧咧来句:“算啦,去吃顿饭就好啦。”
女人四十
年过四十,郑秀文自认心态成熟了不少。她常常告诫自己,做女人不要太强悍,女人应该学会享受男人的照顾呵护。2011年3月,她和分分合合二十多年的许志安宣布复合时,专门手写了一封公开信,把许志安称为“供我撒娇又或流泪的肩膀”。但细看郑秀文的微博,却全都是自己独来独往的工作照、自拍图、美食日记和运动志,绝少看到这个“肩膀”的痕迹。她解释说,两人一起出道这么多年,太熟悉了,之所以兜了一圈回到原点,也许是因为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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