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
赵添天
17世纪的伦敦,在阴沉多雾的天色掩护下,上演着鲜为人知的阴暗故事,旁人掩住口鼻匆匆走过,仿佛那些阴暗的现在时,总与自己无关。无法消散的烟尘,遇见不能晴朗的天气,成就了伦敦“雾都”的一世“英名”。而众所周知的,莫过于狄更斯那部《雾都孤儿》了。
现在回忆起来,孤儿奥利弗实在只算雾都里的一粒微尘,势单力薄,受尽欺凌,无力落地生根,只能随风飘荡,融入雾都混浊的空气,又成为一颗微不足道的灰。
年幼时,因在孤儿院里“公然”表示再要一碗粥,被院长关小黑屋;在棺材店中当学徒,不堪欺凌逃进雾都,又被雾都里的老贼费金训练偷窃,以别人的一只表、一块手绢,换取在这座肮脏的城市中生存下去的权利。初见费金,奥利弗眼中的费金,住所是黑黝黝的,“到处布满了尘垢,一个脏兮兮的红发老头,在一口锅旁熬煮着什么,浑身油腻腻的”。奥利弗仿佛洁白的蒲公英,就这样落入雾霾,他呼吸这城市的脏,又成就这城市的脏。
他纯净的心在伦敦的污浊烟尘里苦苦挣扎,命运眷顾这颗心,百转千回,数次巧合,使他受到同样洁白的老绅士照拂。善良、爱和信任,把他从不见天日的雾都里捞出来,让他得以呼吸上流社会清新的空气。而更多挣扎在雾霾中的孩子呢?更多欺凌、污染、漠视“雾都孤儿”的人呢?我想这是狄更斯意味深长的留白。这些人,依然飘浮在城市空中,受着“雾霾”的毒害,最后也熟练地沉沦为毒害他人的“雾霾”。
读《雾都孤儿》的时候,很多中国人还不知道雾都长什么样,天天天蓝,时光流缓。不知何时起,中国开始“雾都”遍地,17世纪的伦敦街头故事,也在几百年后的中国频繁上演。发生在数不清的细小尘埃后面的阴暗故事,因为“可见度低”,又给足人们漠视的理由。人们不想呼吸雾霾,而又不得不活在“雾霾”里。新的雾都中,每个人都掩住口鼻;心的雾都中,每个人都匆匆而过,事不关己。
空气洁净,必然源自人心洞明;而雾霾密布,每个人都逃不离尘埃般的命运。我们何时能一洗心中尘埃,对肮脏不再姑息,不再苟且?也许,某时,才可重见蓝天。
青春是一场破土而出
谢可慧
前些日子,小蜜给我电话,说,北京雾霾了。她笑言,她买了七个口罩,按心情而定,每天一种色彩。我说,不如搬去丽江吧。她说,雾再大,可也是我的北京。说完的时候,就咯咯大笑。
这个在北京拉大提琴的姑娘真是勇敢。
那年毕业,她离开江南的小镇,毅然丢下了父母。她母亲给我电话,问我能不能挽留她。我抿了抿嘴,小时候拉大提琴的时候,我为了学业放弃大提琴,她却可以一个人抱着提琴每个晚上去老师家练琴。所有她决定的事,外人就是空气。
第一年,我去看过她。三十平方米的房子,与一个来北京的小演员合租,中间拦着一个帘子。10多平方米的私人空间,除了一张床可以立足之外,前前后后都放满了东西。白天,她去演出公司和乐队练琴,晚上,12点多一个人回家。她说,第一个月的工资,她只拿了2500块,交完房租,只剩下800块。那段日子,她每天吃三个包子,几乎吃吐,但她不愿放弃,她跑北京城所有的场子,再苦再累,只要有钱赚就好。有时凌晨三四点收到她的短信,她刚从酒吧演出回家,一句“想你了,小姐姐”,几乎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终于,一年以后,她的活变多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四处串场子的人,收入,除了养活她自己,还可以贴补家用。而房子,也从三环开外的拼租,变为二环以内的独租,一个月4000元,她说,比从前好很多,这不过是她四分之一的开销。
最近,她的QQ照片里全是她戴着口罩的靓照,看上去比之前清瘦但精神,弯弯的眼睛掩饰不住的笑意。她下面的注释是,雾大但心明媚。忽然,就想起一句话:这场破土而出是青春的留影,所有的雾霾,大概也都会烟消云散吧。就像小蜜,走出了困境,又渐渐地坚定了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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