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约翰逊是我小学5年级的老师,我们都称他“约先生”。
他是一个高个子苗条的男人,以风趣出名,使得学生们都希望能分到他任教的班级。在我的一生中,约先生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当然,我这样说的理由有很多。
作为一位教育者,他用幽默和激情将世上的事情带入我们的人生。
作为个人,他教会了我如何利用一个意想不到的第二次机会。
那是在一个星期一的早上,校园里传言满天飞,说是周末期间学校遭遇了一场火灾。上课铃一响,我立即跑进教室。当我闻到木头的烧焦味时,感到很激动,因为传言得到了证实。
教室里一片叽叽喳喳的吵杂声。约先生让同学们安静下来,他解释说,因为火灾,“家政学”这堂课取消了。他同时告诫我们不要靠近家政学教室,因为可能会有危险。在早间休息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金设想了一个计划,要去看看究竟有什么损失。掌握第一手资料,我们在午饭时就会成为英雄。由于金在另外一个班,所以我们决定在同一个时间要求上洗手间,然后不去洗手间,而是转到“家政学”教室。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的恐惧感却加重了。如果被逮住了,我无法面对回家后的结果,但我也不能“临阵退缩”,否则放学后无法面对金。我让自己忘掉这种恐惧,在时钟走到我们约定的位置的时候,我举手并获准“去上厕所”。金早已经在大堂里等我了。
金和我安全地到了家政学教室。我们踮着脚尖从教室门上的窗口往教室里窥视,想看看那些被禁看的东西,但我们白费功夫了。我们的肩膀被牢牢地抓住,这让我的心一下子冷到冰点。
“你们是哪个班的?你们不应该在这里!”
我转身看到一位老师生气地盯着我们。我以前也看到过老师们生气的样子,但他们总是怒视其他人,而不是我。时间冻结了,在这冻结了的10几秒中内,我脑子里闪过了千万种想法。父亲会因为我藐视老师而杀了我。更糟糕的是,妈妈会感到很伤心,伤心到不去阻止他。
高度恐惧让我的舌头僵硬,但我最终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出来,“我是约先生那个班的,”说完此话,我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因为我意识到我对约先生撒的谎很快就会被揭穿了。
这位老师带着金和我回我们的教室敲门。我站在大堂那里,看着那位老师跟约翰逊先生讲话。约翰逊先生一边听着,一边擦着下巴和眉毛。我真恨不得融化到地下。
当约翰逊先生那双生气的眼睛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真是无处可藏。我跟一位酒鬼父亲生活,所以,生气就意味着疼痛,此时,我已经感到头痛要作呕了。那位老师哼了一声离开了,把我的命运留在约翰逊先生的手里。他一定恨死我了。
我使劲眨眼,尽量将自我厌恶的眼泪忍住。就像在家里一样,我拼命不让约先生看到我哭,相反,我让自己振作起来,准备接受先生的怒火。
但约翰逊先生却给我上了一堂不同的课。
他慢慢地一条腿跪倒地上,弓着他那瘦长的身子,想看着我的眼睛。当我将眼光从我的鞋子往上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种是关心而不是生气的眼光。他小声认真地解释说,他对我决定去一个有可能受到伤害的地方感到失望。我很震惊,他更关心的是我的安全,而不是我违反纪律的事实。他既没有大声嚷嚷,也没有严厉指责。
约先生可以送我回家,那结果将会是不堪设想。我看着他的眼睛,哭了起来。让约先生失望了的压力压垮了我那只有10岁的肩膀。我擦掉眼泪,希望会被开除,这样我就不用返回教室,去面对那些盯着我的眼睛,并在这年其余的时间里希望得到约先生的再次喜欢。
但是,这堂课并没有结束。
约先生站起来,示意我该回教室了。我内心充满遗憾,心情感到很沉重。这时,约先生的手温和地拍拍我的肩膀,这立即就消除了我的负担。我抬头看他,他笑了笑。我对约先生的爱当时就涌了出来,因为我发现他仍然喜欢我,尽管我已经令他失望。
慢慢地,我感觉到他没有提高声音,也没有恐吓我。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让我感受自己这些行为所带来的影响。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谅所带来的那种美好的自由感。
约先生没有在班上公布我的违规行为,也没有将此事告诉我父母。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他一直保持笑脸,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这让我从一个新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了。
在10岁这个年纪,我无法识别出约先生这种做法的与众不同。我只是知道我对自己感觉好多了。我还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约先生失望了。
现在回过头看,我可以清楚地看出差别之所在了。
我在家里犯错的时候,需要很多天才能从父母的怒气中恢复过来。但是那天,在约先生露出笑脸的那一刻,信任就立刻恢复了。
我在那一年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我懂得了,获得一个意想不到的第二次机会,其力量是无与伦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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