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到街口那家老理发店理发。
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只有几绺头发的秃头男子,理发师正在仔细地给每一绺头发染色;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剪平头的男子,他的整张脸覆盖着一层白色的东西,而双眼处覆盖着两片黄瓜,正在做“面膜”。
“我先给这两位先生做完。”理发师一脸歉意地对我说。“不着急。”我说,然后在一边坐了下来,边看报纸边听他们交谈。
“恭喜你啊,史密斯先生,头发比上次多些了。”理发师对秃头说。
秃头头也不抬地应道:“我每天都使用你推荐的洗发水,你真看见有新头发长出来了?”
“当然,我发现了许多新的绒发。”理发师斩钉截铁地说,“凭我三十年的理发经验,无论谁长出新发我都能看出来。再说,二十年前我就开始侍弄您的头发了,我能看不出差别来吗?”
秃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一边的我听得无比惊愕。我不是毛发学家,但我的视力很好,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秃头上一根新发也没长出来。
“洗发水生效后,新发的生长速度有多快?”秃头试探着问道。
“史密斯先生,说出来您可能也不会相信。我见过好多像您这样的例子,那些人的头发在所有的希望都丧失殆尽的时候,突然在某一天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且非常浓密,我都担心别人把他们当成灰熊了。不过不能保证谁都会那样。”理发师回答道。
“当然,但是你真的认为我可以重新拥有一头浓密的头发?”
“我想是的。”理发师再三保证。然后,他再小心翼翼地梳理那几绺染过的头发。梳理完毕,秃头递给他一张10美元的钞票。
送走秃头后,理发师转向做面膜的男子。这位先生看起来肯定有60来岁了,他的皮肤已经有很多褶皱。“哦,摩根先生,您的皮肤看起来多么的光彩照人!”理发师大声赞叹道。我的全身马上起满了鸡皮疙瘩,这不是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幸好平头还没有被理发师的迷魂汤灌得找不着北,他疑惑地说:“但是你看,这些鱼尾纹还很明显呢!”
“不要担心,摩根先生,它们都会消失的,很快就会消失的。”
“我的皮肤护理专家建议我注射肉毒素,你认为如何?”平头问道。
“千万不要用,摩根先生。”理发师斩钉截铁地说,“那些不可救药的人才用那玩意呢,像您这样容光焕发的人根本用不着。”
说着,他继续给平头的面部做按摩,反复几遍后,他又夸张地说:“瞧,您的皮肤多健康,它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了。相信我,您隔周来我这儿做一次面膜,就会见到效果的。”
又一张10美元的钞票进了理发师的口袋。随后,平头愉快地离开了。理发师拍拍椅子,再换上一张坐垫,示意我坐上去。理发店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正视着对理发师说道:“你对他们撒谎,对不对?”
“没有!”他说,可眼睛不敢看我。
“我认识你至少有15年了。你刚才明明在撒谎!”我坚持道。看着我坚定的目光,理发师泄了气,说:“对,我对他们两个说了谎话。”
“你做了几十年理发师,你的职业道德哪去了?你居然为了一点小费而骗那两个可怜的人!”说完,我鄙夷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后说:“我撒谎并非为了小费。你知道那个秃头是谁吗?他是一个心脏外科医生,每天他都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而那个皮肤松驰、满脸皱纹的又是谁?他是一位上校,参加过多次战斗,同样,他也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一个可怜的理发师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只能说两句好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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