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临沂师范学院附近的旮旯胡同,一间狭小的出租房里,43岁的张永花正在做饭。弯曲成九十度的左臂和手指成握拳状的右手费劲地配合着,努力地搬起 一棵白菜,放进盆里冲洗。再费力地夹住菜刀,慢慢地切开,丢在黑锈的锅里炖起来,干完这些,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酸疼。
一路小跑声由远及近,一个人影蹦跳着进来:妈,我回来了!妈,不是不让你做饭吗?你怎么又干上了!妈,你炖的白菜可真香……19岁的孙莎莎, 这时变成了一只小鸟,唧唧喳喳,一刻不停。妈妈面带微笑地听着。这是母女俩一天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小小的蜗居一下子热闹起来。
1990年出生的孙莎莎,生活在青岛即墨农村,和大多数独生子女一样,她是爸妈掌心的宝。然而,快乐却像天上的白云,风一吹就散了。
八岁那年,灾难接踵而至。
那段日子,妈妈觉得浑身没劲,什么活也不想干,只是躺在炕上睡觉。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类风湿性关节炎。
起初的半年,爸爸每天做饭给莎莎吃,还会把妈妈扶起来,按时喂她吃药。后来,莎莎放学回家,常常见不到爸爸的影子,偶尔见他也是眉头紧锁,坐 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吸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再后来,一连几天没见爸爸回家,她跑去问隔壁二婶:“婶婶,你知道我爸去哪儿了吗?”二婶犹豫一下,压低了声音: “莎莎,你爸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一天,妈妈告诉莎莎,舅舅明天要来,让她收拾收拾东西跟舅舅走,还拿出家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塞进她的书包。莎莎不解地问;“妈妈,你不去 吗?”妈妈摇摇头,吃力地把她揽进怀里,说:“莎莎乖,妈妈以后没法照顾你了。到了别人家要懂事,多干活,还要好好学习。”
她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哭声震天:“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妈妈,我什么都会干,做饭,洗衣裳,我都行!”
母女俩抱头哭成一团。一夜之间,八岁的莎莎长大了。
“小陀螺”,村里人这样喊她。上学、放学、做饭、洗衣、下田,从没见莎莎慢慢走过一步路,全是一溜烟小跑,跟陀螺一样连轴转。
她个头不够,做饭被烟呛、熏是常事,手上烫了一串串水泡,她也一声不吭。她摇摇晃晃端着一大盆水给妈妈搓澡,一个踉跄洒了大半。咬着牙给妈妈 擦完了澡,小莎莎悄悄进了诊所,问道:我的腰扭着了,能不能给我拔拔罐?大人们惊异地看着她,小小的孩子,哪来的腰?在大家善意的哄笑中,莎莎脸上带着 笑,眼里含着泪。
漫长的冬夜,没有热水袋,莎莎把妈妈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抱在胸前,给妈妈唱“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儿歌,还给妈妈讲书上看来的故事。
妈妈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霉下十度的寒夜,母女俩心头有一种温暖。多少个数不清的夜晚,她们就是这样相依着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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