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4岁生日的前一天,他把电影票放进信封里交到我手上。我拿过信封,看见电影票上写的是《怪物史瑞克》,还是下午场。
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我走到了电影院,等在门口的他,驼着背——也不懂是哪里带来的坏习惯,为此我是恨得直咬牙,心里总想能一掌拍去,背就永远直挺挺的。
电影是轻松的动画片,看完之后,我们到了中关村的拉面馆吃晚饭。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忽然挑起话题。
我心知肚明,诡异地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子终于要开口表白了,他若是真的求爱,我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说:“我知道很多人说我,是喜欢你的。啊……嗯,我是喜欢你。”马上他又解释:“不过,那是朋友的喜欢。我希望我们可以是好朋友。”
我真的是特佩服自己,竟然能控制住抽对方的冲动。
“噢,那就做朋友吧!”说罢,我继续吃面喝汤。
饭后,我们得往三里屯赶,因为有几个朋友准备在一个酒吧里为我庆祝生日。从面馆走向地铁站,横着一条布满广告的隧道。隧道像一个很深很大的吸盘,抽干了我所有的心思。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突然说。
我回过头去,正眼对着他的脸:“当然,可以。”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他结巴得厉害,又连忙解释了一句,“到了三里屯地铁口,我就放手。”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没多想,就把手重重地拍在他手上,还不忘取笑他:“咦,你的手抖得是不是厉害了点?”隧道里的灯很亮,照得人晕头转向,当时我真担心他会一头昏倒。他轻声地又重复了一句:“到了站我就会放手了。”
他紧紧地扣着我的手,掌心一直在冒汗。北京的地铁里人头攒动,行人和我们擦肩而过,夹杂着笑声吵闹声,也有令人烦闷的沉默。此刻,仿佛所有的千头万绪都在嘈杂的人声中变得分明清晰,我只剩下一个念头:“不管我们是否真的能做朋友,更不管这条路我们能走多久,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拉着手走下去吧。”
我们出了地铁站,夜已深,远处亮起了整片的霓虹灯,把顶上的黑夜照出了一圈圈的光晕。本该在地铁口就放手的,他对我说:“可以到了酒吧之后我再放手吗?”
天啊,这个傻瓜。
今天,当我们回忆起这个晚上,还会忍不住泛起了笑——笑当时明明不想松手,所以希望小路能长长的没有尽头;笑明明心里对期盼的东西清楚得很,却口是心非,欲言又止。说来奇怪,这个晚上虽然过去了两年的时间,我们仍旧记忆犹新。
我常想起一句话,说爱情就是想触碰却收回的手。从来没有人对我说什么是爱情,我至今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但是我懂得爱情最初的模样,内心狂野般的悸动,但表面上又是温柔和矜持。
我们拉着手走在喧闹的街道上,路边的灯光昏黄摇晃,他的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
我们找了好久都截不到出租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三轮车,后面带着一个铁皮包厢,门都不能关紧。于是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拉开车门,扶着我上车。上车后,他还要牵着我,费力地腾出另一只手抓紧门上松垮垮的锁。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路上的楼房还有行人一个个往后退,我还能听见,他很靠近但不自然的呼吸声,仿佛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一路沉默不语,只有一直握着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三轮车停在了约定好的酒吧旁,他松开了手。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只有零星的汽车从我们眼前驶过。
“你怎么不说话呢?”我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回答。
“哦,我知道了。”其实我知道个屁,一点也不明白。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你要是控制它,心里就会挺难过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敢抬头看他。
沉默了一阵,我对他说:“走吧,他们等了好久了。”我起身就往酒吧里赶。
后来听他说,那天他跟在我后面,忍不住掉眼泪。
或许,心里明白却不知如何面对的爱,都是一场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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