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南京师范大学很美,草坪边的两棵银杏树叶子开始泛黄,不时有两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那排竹椅还在,校门前的那条马路如往日般热闹。我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放眼四周,一切都还那么熟悉,一切又那么陌生。顿时,物是人非的感觉自心底涌上来。
我放佛被这座城市抛弃了,隔离了,自我赌气离开南京的那一年起。
还记得我离开那天,南京下了2009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我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在汽车站冻得瑟瑟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在胸前的包包上,电话里,姜凯歇斯底里地喊:“刘晓培你不要走,没有你我会疯的!”
任他一遍遍哀求,拿美好的回忆挽留我,任他口口声声说爱我,除了眼泪,我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个男人,他骗了我两年,给了我宏大的开幕式,导演了精彩的剧集,也给了我无法承受的结局。
认识姜凯是在大三那年暑假,学市场营销的我要参加社会实践,经学长介绍,进了一家报社广告部,姜凯是广告部主任。那时候,我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跟在一群前辈后面,一点点看别人怎么做,自己跟着学,如何跟客户打电话,如何从同类媒体上抢占客户资源,如何经营同事关系。因为我努力好学,勤快又懂礼貌,同事们都非常照顾我。在为红星美凯龙策划一个店庆活动时,我与姜凯熟悉起来。
姜凯大我5岁,工作中成熟稳重,休息时幽默又风趣。在我眼里,他一直高高在上,是我不能企及的高度,我对他向来毕恭毕敬。那段时间非常忙,其他同事负责创意,策划案由我来写,一遍遍跟活动主办方沟通,一遍遍修改,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十点多。同事们陆陆续续走掉,最后剩下的往往就是姜凯和我。加班完,在楼下吃完馄饨,他送我回学校。他常常跟我讲起他上学时候的趣事,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令我陶醉。我们由陌生变得熟悉。
两个月的实习生活让我们成为很好的朋友。开学后,我忙着写论文,找工作。姜凯偶尔来找我,有时是他应酬完,喝酒微醺,打电话约我下楼,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在校园里走走;有时在周末,他开车带我去郊游。他很少跟我说工作以外的事,而我听同事们谈及,他有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对感情,我们小心翼翼地绕开。那时,我以为,我喜欢他,也只是仅仅喜欢而已,我们之间不会有故事。
2007年深秋的一个晚上,他喝醉酒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在酒店大堂睡着了。我把他拉回酒店房间,给他擦干净吐脏的衣服、喂水,看他睡着才离开。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赶到学校,拉着我去吃早餐。饭桌上,他说:刘晓培,做我女朋友吧。他说得斩钉截铁又胸有成竹,我愣了半天,惊讶大过开心。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从气势上压倒我,在这场感情里处于了主导地位。我甚至都没机会问他那晚为何哭泣,和前女友彻底分了吗?我固执地以为,他能向我发出这样的邀请,一定是深思熟虑过,也一定把所有旧事都处理干净了。
接下来的日子,的确很幸福。他下班或应酬完都会来找我,一起散步、聊天;清晨,他的电话是我的闹钟,晚上,在电话里说晚安。我们像所有幸福的情侣一样,走在憧憬未来的大道上。毕业后,他把我介绍到一家很有名的广告公司,考虑到做销售很辛苦,还有应酬,他让我做文案策划。
像所有寻常女子一样,爱一个人,就想嫁给他。我一遍遍憧憬着我们的未来,拍什么风格的婚纱照,举办什么样的婚礼,一开始,他会附和,可到后来,看着我筛选出来的婚纱摄影工作室和礼服,他从敷衍到开始闪躲。他说工作任务很重,还没时间考虑婚期,让我等等。看他日渐紧锁的眉头,我反而安慰他:没有关系,我等得起。
幼稚的我不知道,25岁之前我等得起,可是25岁之后,面对等待的遥遥无期,面对接二连三出现的滑稽事件,我变得歇斯底里。
2009年年初的时候,他换了辆新车,无意中,我瞥见车的行驶证上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很好奇,问他。他很厌烦地大发脾气,埋怨我乱动他的东西。我心生疑惑,想想交往这么久,他从未正式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更没提见家长,他的手机、皮包我都不能动,两个人一起逛街,他也从不让我挎着他走。他的理由是,幸福没必要秀给别人看。可,行驶证上这个叫王琪的女人是谁?
不久之后的一天晚上,大雨,我俩坐在车里聊天,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里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里?快点回来,我把钥匙忘单位了。”声音焦急而尖利,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继而,下车离开。
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就是车主,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可我高傲的自尊容不得他半点解释。拒接他所有电话后,他就在公司楼下等,在我租住的楼下等,一等一夜,苦口婆心地解释,她只是他前女友。“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禁不住大吼。他紧紧抱住我,请求我给他时间。
那一年,所有幸福都像转了弯。我们的每次争吵都跟那个女人有关,我一遍遍追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依然躲闪。我说了所有能说出口的狠话,连同他的躲闪一起,把我们的感情逼向绝境。
一次出差回来,我打着给他惊喜的幌子,敲开了他家的门。他不得已开门放我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的包、衣服、放大的照片。那是一个完整的叫做“家”的小世界。我以为我会哭,会抽他几巴掌,可是我没有,我只是转过身,轻轻地合上了那扇门。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绝望不是歇斯底里的哭泣,不是张牙舞爪的指责,而是你看着那一切,就像看着别人的故事,内心平静,眼泪干涸。
是谁说的,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一是不见面,二是不犯贱。老板的一纸调令,我就从南京到了常州,做销售。分公司就五六个人,我要自己写策划案,联系商家,谈价格,搞活动,在那座小城里,我忙得团团转。最初,还听到南京公司同事说,有个人一直在找你,我笑而不语。疼吗?的确很疼,很多个夜里,疼到不能呼吸,疼到泪流满面,无数次地想要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恨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可清醒之后,又会嘲笑自己,何必呢?一个人若真的爱你,怎么可能忍心欺骗你。
两年过去,回想往事,就像做了一个绮丽的梦,心再无涟漪。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注定用来帮助成长的,有些人是可以相伴一生的。我想找一个年龄相仿、脾气好、常住江苏的男朋友,我们一起依偎着,致力于每个微小愿望的达成,我爱你,而你也深爱着我。就像《飞屋环游记》里所说的:“亲爱的,我希望在每天出门的时候,为你挑选一根领带,再为你系紧;我希望和你用一个存钱罐,然后一起用它;我希望和你写一本日记,记录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我希望和你一起守着一幢房子,终身相依,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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