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性情固执,小时候他和别人打架,父亲从不听他辩解,抓住他就是一顿揍。他的父母都是教师,父亲认为天底下最光荣的职业就是教师,所以要求他将来上师范院校。
高考那年,他执意要报考矿大地质系,他希望有一天能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父母竭力反对,他却固执己见,甚至以不参加高考相逼,父母只好依他。后来,他却收到了省城一所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去教育局查,原来是父亲去教育局托人将志愿改了。他再不情愿,也无济于事,只好乖乖地去上师范院校。为此,他一直不原谅父亲。
大学四年,他只和母亲通电话,偶尔父亲接了,他总是讲两句就匆匆挂掉。毕业前,父亲主动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说希望他回家乡当教师,他说他已经应聘到省城的一家私企。父子俩在电话里争执起来,最后,父亲说:“你若不回来,我就没你这个儿子。”说完挂掉电话。他觉得父亲不但固执而且自私、冷酷。
私企老板非常苛刻,加班熬夜是常事,为了提升业绩他还要经常陪客户喝酒,平时吃饭也是在外面胡乱对付,生活极无规律。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还时常生病,但他从不对家人讲,他怕母亲担心、父亲责怪。后来,他连续发烧了十几天,吃东西还老是呕吐,脸色蜡黄,输液也不行,他只好强撑着。有一天,他突然昏倒在酒桌旁,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迷迷糊糊中听见医生说做手术之类的话,他意识到自己生了大病。父母来到省城照顾他,他醒来时常常只看到母亲一个人,偶尔看到父亲,感觉他好像瘦了很多。
在一次长时间的昏迷后,他醒了过来,母亲说,他已经做过肝移植手术了。此后的几天,他一直没有看到父亲,他想父亲肯定特别生他的气,不想见他,因为他不愿回家乡当教师,而且还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他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一个月后已经能坐着轮椅四处转转了。一天,他自己摇着轮椅出了病房,在一个拐角处,看到母亲拎着暖壶走进另一间病房。他好奇地推门进去,竟然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此时,母亲正站在床边为父亲擦脸,父亲很瘦,眼眶深陷,头发也白了一大半,他大声问:“怎么回事?父亲病了也不告诉我。”母亲抹着眼泪不说话,旁边的护士嘴快:“还不是为儿子捐肝才变成这样的?”他一下子蒙了。
后来,母亲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原来,他小时候患过严重的肝病,医生说如果过度疲劳或者严重营养不良就会复发。在省城,他急性肝炎发作,因没及时治疗而昏迷,医院通知他的父母,两个月内必须做肝移植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经过检测,父亲和他配型成功,但是父亲很胖,还有脂肪肝,无法移植。从那天起,父亲每天早晨起来跑步5公里,顺便到早市上买点菜;上午做好饭,从出租屋步行10公里赶到医院,为他和母亲送中午饭;晚上再步行回到出租屋。就这样,父亲体重一个半月内减掉10公斤,脂肪肝也消失了,于是医院立即为他们做了手术。
身体恢复后,他决定回家乡当教师,他今后要在父亲身边好好照顾他。年过半百的父亲,拎着饭盒在陌生的城市的大街小巷疾步穿行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他懂了,父亲的执念是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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