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回到了70多年前,妈妈照顾着女儿。
在繁华的北京王府井街头,李秀英和侯昌凤以特殊的方式养老。母亲年龄虽大,但还有劳动能力,每日去捡瓶子卖钱,女儿因为患病只能依靠母亲的照顾。
户籍制度的僵硬、低覆盖的养老保障、贫困人群的无力,让这个个例故事,看起来不那么特殊。
“桃姐”和女儿
33岁的李秀英从安徽无为县来到北京,是在1951年。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成为了一户干部家庭的保姆。
她先后带大了雇主家的四个孩子。李秀英说,那时,没有牛奶,没有糖,也没有饼干,六个月后就得喂饭,带孩子比较辛苦,可自己很快乐。
1964年,李秀英跟随雇主一家,搬到了现在的住处,与王府井大街仅仅隔着一个通道。
保姆的身份,逐渐失去了实际意义,李秀英与雇主一家人共同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她的身份,更像是一个“桃姐”。
香港电影《桃姐》,讲述一位生长于大家庭的少爷,最终为自幼照顾自己长大的家佣桃姐养老送终的故事。
和“桃姐”类似的是,李秀英的晚年也近乎老无所依。
李秀英老伴儿死得早,她也不愿意再嫁人。除了女儿侯昌凤,她还有一个儿子。儿子小时候手裂了口子,李秀英买来硫黄霉素,可儿子一顿就把药都吃了,头发烧光,胃也烧焦了,“得胃癌死了。”
当年一手带大的雇主家的孩子,成了李秀英的“赡养人”。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通过努力,给李秀英落了户口,就落在她住的房子上,还给她办了社保。
90岁时,一次上楼收废品时,李秀英摔断了腿。她医保所在的医院不收,“岁数太大,接不了,治不好。”
在广播电台工作的“大女儿”帮她找医院,打听哪个医院接骨头接得好。后来,“大女儿”送李秀英去了北大第六医院,做了手术,住了70天,花了7万块钱。出院后,“大女儿”还给李秀英买了一个碳钢的行走辅助支架,方便走路。
“对我这个腿,很上心,”李秀英摸着打有钢板、钉有四根钉子的右腿,脸上如刀刻一般的皱纹舒展开,笑了,“医生说,我开刀的时候,她们一直在外面等着。”
和母亲的“幸福”相比,女儿侯昌凤可谓“老无所依”。
30年前,侯昌凤从安徽老家来到北京,投奔母亲。
侯昌凤有四个女儿,一个大儿子,按照传统“多子多福”的说法,她的养老应该无忧,可是她却没人养。
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侯昌凤几乎是一身的病。儿子还注销了她的户口。没有户口,意味着没有低保,意味着失去了年老后的保障。侯昌凤成了“黑人”。
在侯昌凤的描述里,儿子骆成福不孝顺,还阻拦其他几个女儿养她。
侯昌凤后悔把儿子宠坏。她说,儿子小时候淘气,常挨丈夫的打,她便拼命护着;儿子受伤,她更是磕头烧香求神灵庇护,“但没想到他却注销了我的户口。”
手有残疾没法工作的侯昌凤,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她只有投奔母亲。“我心里一点都不想着户口,我是个残废,”侯昌凤话里带着哭腔,“我不想给国家添麻烦。”
李秀英每天在王府井大街拾荒,再加上70岁后享受的低保,可以养活娘俩,攒钱给女儿治病。这样的日子过了20多年,生活平静地好像合情合理。
自食其力
5月12日,母亲节前一天,一组名为“那些年,感动过我们的妈妈”的图片,在网上流传开来。
李秀英的照片,被放在第一张。
白色帽子,蓝色褂子,竖杠条纹围裙,右手蓝绿色手套,左手灰色手套,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段像松树皮干裂的手臂,行走支架的左边,挂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塑料袋子,这样一个李秀英,站在王府井大街道中间,在周围富丽堂皇的商铺和灯光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感动,好想去看她们,看到老人,想到我天堂里的外婆,泪流满面。”一位网友说。
其实,这只是李秀英无数“拾荒”夜晚中的一个。
每天傍晚,李秀英都要扶着行走辅助支架,出来捡瓶子和纸盒。她的腿脚不方便,半个小时才能走100米。每走一步,她都抓住支架,一走一拖,身后像拖着一个“大尾巴”一样。
慢慢的,周围的商户、小卖部的老板和环卫工人,都认识了李秀英。大家看她可怜,都把废品给她留着,等她上门来取。
一位做服装生意的商户说:“这么大年纪了,不容易,没人管,也只能帮她攒几个瓶子。”李秀英年纪大,动作慢,抢不过别人。每捡一个瓶子,她都要俯下身子,弓着腰,头几乎探进垃圾箱里。
有一次,她在街上看到两个捡瓶子的为一个瓶子吵起来,她说,别为一个瓶子打架啊,就拿出一个瓶子给了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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