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班都有这么一个家伙,经常恃强凌弱。如果你碰巧是个像我一样的学生——身材瘦小,但又极其聪明,还因为成绩好而跳级——那么,你很有可能引起这个家伙的注意。毫无疑问,我就是那个叫杰姆·迈西纳的头号攻击目标。
我忘不了他从七年级起就一直欺负我,我恨杰姆使我落得如此无助和懦弱。但是,我再也不是那可悲的角色了。我已经成了有名的文化经纪人,现在,我回来参加同学会,我要在全班同学,特别是杰姆·迈西纳面前炫耀我的成功。
他就站在大厅另一头,无论何时我都能认出他来。我径直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杰姆,”我说,“我是迈克·芬列。”我打量了他一眼,我能打赢他。“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杰姆?”他点了点头。
“你从七年级开始,就和我过不去,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怨气?”他躲开了我的目光。“我那时做了不少坏事,我很抱歉。我当时是个捣蛋鬼,”他眼盯着地板,“家里的情况一团糟,母亲疯疯癫癫,父亲每天打我,我成了没人管得了的野小子。”
“看得出来。”我冷冰冰地说,“但是你为什么单单跟我过不去?”
他抬起头来。我们的目光碰到一起,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神情。“是因为你姐姐凯希。”他的声音哽咽了,“我恨你,因为她而恨你,因为你一点儿不哭。”
他的话砸蒙了我,大厅里一切声音都凝固了。那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凯希被人用担架抬到救护车上离去,我不知道她的情况有多严重。
凯希有先天性心脏缺陷。人们都以为她活不到两岁,但是,她却奇迹般地长到了15岁。
“她会好的,很快她就会回来的,在家中放起音乐,演她自己创作的话剧。”在去学校的路上,我这样对自己说。
那天刚到学校,“迈克,”菲尔·格列就问我,“你姐姐怎样?”他们都知道了,所有的同学一脸严肃,就连最捣蛋的菲尔和杰姆·迈西纳也如此。
我猜不出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出于本能,我尽可能试图装出没事的样子,想一笑了之。这时,虎背熊腰的菲尔弯下腰,在我耳旁悄声说:“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悲伤。”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掌,杰姆则紧随其后。
实际上,我很悲伤,很害怕,特别是当父母告诉我说凯希可能永远回不来了的时候。
悲伤笼罩着告别仪式,教堂的椅子全坐满了小镇上的人。我感觉他们的眼睛都望着我。我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像是同时收听上百个电台的广播,太混乱了,理不出头绪。
这时,那件事发生了。在向众人走去的时候,我的嘴唇向上弯了弯,变成了微笑。我并不想笑,但是没办法,这是条件反射。
“迈克?”杰姆·迈西纳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哀伤。也许,这哀伤多年来一直绵绵不绝地徘徊在他的心里,就像我对他的愤怒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一样。
“我喜欢凯希,”杰姆说,“很喜欢,全镇的人都喜欢她。在她的葬礼上,每个人都很悲伤,除了你。我想,那就意味着你毫不在意凯希。所以,我决定,我要做些事来让你记住。”“杰姆,”我说,“你根本不可能想象到我内心的感受。”
“现在我理解了。我那时实在太过分了。对不起,我很抱歉。”
接下来我知道的是:我拥抱了杰姆。就在我旧日死对头的怀抱里,我感到它们滚滚而来——那是眼泪,那是我多年前没能流下的眼泪,它是冲去了昔日的痛苦和抚平旧日创伤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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