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多年前，他和她相识、相爱，到最后，分手，原因很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她父母要求他在那个城里买房，但是他没钱。
怎么会有钱呢？穷得只剩下爱了。有人说，当一个人穷得只剩下爱情的时候，爱情便也开始不牢固起来。
但是他不信，不信晓月会那样，那时，纵然全世界的女人都变成拜金女郎，他的晓月，还是一枝独秀，还是出淤泥而不染。有时，爱情就是一种信念，当你坚信它不会变时，它就不会变。
有人笑话他，小徐，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没听过吗？
小徐淡淡地笑，笑容里，有淡淡的哀伤、淡淡的愁、淡淡的喜悦。
他掐灭烟，说，我要走了。
朋友问他，舍得走了？
他说，也不是。她答应要等我五年。这个世界你也知道，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也不希望她跟我受苦，所以，为了她，我要拼五年，如果五年，我没有成功，那么，不耽误她；如果我成功了，娶她。
小徐的朋友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对，就是诧异。他说，五个月，你的女人都不会等你。信不信？
他摇了摇头，特别坚定。坚定到，他的朋友都有了一些犹豫。最后，他们打了赌，如果那女人会等他五年，五年，他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就会封个大红包，一年一万，五万。如果没有，那么，小徐便输给他五万块钱。
二
五年很快过去。
五年期间，他隐忍着连电话都不敢打给她。因为他们约定了，对干某一些人来说，爱情中的约定像刻在石头上的誓言。
他打过许多份工，也做过小生意。他拼命渴望成功，如果有人让他干点悬的，只要能赚大钱，估计他都肯冒一次险。
但是，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可贺，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时间，有时流得让人心慌。小徐总是在掐着手指头算日子，还差多少天就到五年了呢？他再拿出存折，还差多少才能存够买一套哪怕是小一点的房子的钱呢？
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小徐彻底绝望了。
当然，这期间，小徐也动过其他女人的心思，不说别的，就说年轻的雄性荷尔蒙，二十几岁，他起了满脸的青春痘，他曾经打工的一个肥胖的老板娘笑说，小徐，你咋这么亏待自己呢？不找个女朋友也不找个女人，你想当和尚呀！
把小徐笑得满脸通红。
老板出差时，那女人还曾经很认真地勾引过他一次。某个夏日，一个闷热的夜，他穿着短裤在店里睡觉，一开始，小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春梦，月光下，晓月那张洁白的脸，然后，两人热吻，缠绵，她的手，在他的身上走、停，然后，再走、再停。
他喘着粗气，觉得箭在弦上的热烈和急切。他翻身，把女人压在身下时，发现，那人竟是老板娘。
小徐一把就把她推开，踉跄着跑出了店里。
三
隔了一天，老板娘看着他笑，他不敢抬头，不抬头，脸都红得像烙铁。
老板娘看着他的蠢样子，吃吃吃的笑弯了腰，走近他，他像被猎人惊过的兔子一样，“噌”的就跳出老远。老板娘笑得更欢了，说，来，让姐摸一把，姐还能把你吃了不能？
她走近，笑着，我还以为你是不行呢！原来不是啊！今天晚上你哥还是不会回来，要不，你上我那儿去吧。当员工福利了。
她咯咯咯地笑着，空气里仿佛都是她的欲望。但是他却不敢按腔，整个身体，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的烫。
每个晚上，每个白天，每一个闲暇着的时候，他便想念晓月。会不会，她也遇到相同的诱惑呢？他不敢往下想，又禁不住要往下想。爱情真是这世界上最折磨人的玩意儿。
有时，他骂自己。欲望最强烈的时候他骂自己。有什么的呢？现在不都是提倡爱与身体分开吗？
他不是没想过，但，如果晓月也这样想、这样做的话呢？他还会不会不在乎？
于是，他只好继续忍。
隔了几天，老板娘给他加了工资，他有点儿不敢要。老板娘肥胖的脸掠过淡然的笑：没啥。我听店里其他人说了你的事儿了。
她停顿了一下，有一瞬间，小徐在老板娘的眼睛里找到了幽怨这个词。
她低低地喟叹一声：如果，我男人有你一半……
她欲言又止。
四
私底下，老板娘开始给他钱。有时一千两千，有时三百五百，他问是什么钱。她不答，只是让他拿着。
后来，有一回，他终于知道了那些钱的秘密。原来，每一次，老板出去找女人时，她都知道。如果她想，细节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比如，在哪里，比如，花了多少钱，比如，对方是哪一个。
她都知道。但是她竟然可以做到隐忍不说。只是，她会把每一次他在别的女人身上花的钱，都一分不差地花到小徐身上。
有好几次，小徐想拒绝。她这是在做什么？拿他当了什么？
但，一想到晓月，他所有的风骨和骄傲又都不值一晒了。为了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委屈点儿就委屈点儿吧！
还有几次，他看见老板娘一个人哭，偷偷地抹眼泪，肥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但是见有人来，她马上又能抹干了脸，然后旁若无人。
这就叫做面人欢笑背人愁吧！
小徐在心里，对这个肥胖的女人便有了一丝一毫的同情。
而同情，则是许许多多情愫滋生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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