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诗稿放在他的手里,他面部的表情让我看出了他欣喜的情绪,认真的阅读,一字不落,偶尔还从院子里跑到我房间问我他对这首诗的理解对不对。我无法说谎,却又不想承认。从不向熟人袒露内心,似乎就是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信任的永远是自己。我点头,但每次都会补充:“别当真,虚构的而已。”我很在乎他,不仅仅是这个称谓,爸,上唇和下唇相互触碰的发音,是上唇和下唇相互抚摸后从身体中过滤出来的温柔。我一直觉得我在他眼中一无是处,可母亲却告诉我,他总是把杂志社寄来的样刊翻了又翻,读了又读,不厌其烦地在她的面前赞扬我的诗歌很好。我不敢相信,但很愿意相信。这比什么都美好!
我没有恋父情结,我对任何人都不会依赖,可是我很容易被自己制造的混乱的思维撕碎。母亲总是给我说,你以后可以做一个比你父亲强的男人就好了。母亲是善意的,我也很认真。当一个青涩单纯的男孩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的善良让我震惊,没有责备。或许20岁应该为爱情补充点什么,直到女孩不在了,只要有他们陪伴,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我惧怕那些来窥探我内心的人,他们的每一寸的靠近都会让我感到惴惴不安。远离我,才不会对我构成威胁,远离我才是安全的。父亲读完了诗,很多时候一声不吭。我怕他读懂了诗,更怕他读懂了我。很长的时间我把他和母亲定位在离我很远的人,这次他们向我跑来,而且跑得如此之快,越来越近,让我恐惧。当我不得不承认父亲的理解正确的时候,我心中的胆怯又多了一分。他指着《文艺女青年》这首诗问我,你写的是我们这里的那个清洁工吗?我迟疑了很久,无法说不是。他肯定知道了他的孩子偶尔还会喝酒抽烟,他的孩子随时都在分裂自己,他的孩子内心脆弱挣扎,他的孩子敏感古怪。因为他们还知道他们的孩子很坚强,所以他们一点都用不为我担忧,而我分明时刻都感受得到他们的关怀。这所有的一切,如此陌生,希望都不会让他担忧。当然,我会永远走在他所言说的正直的道路上,不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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