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凉的清晨,这座异域城市尚未苏醒。米小卡坐在床边,盯着落地窗外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的白色房子出神。
身后的文南动了一下,嘴里喃喃的叫着:苏蓝。
她推推他:我是米小卡。
然后是他略带歉意: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没关系啦。不是说今天去教堂的么?米小卡笑的像一朵盛开在晨光里的向日葵。
他从未见过那样灿烂的笑容,苏蓝的笑容总是让他联想到午夜里独自盛放的海芋,那么安静那么寂寞。
清晨的公车并不算拥挤,米小卡攀着文南的胳膊,一路上兴高采烈的指手划脚。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米小卡身上,她脖子上的项链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文南不由得伸手去挡。
啊,晃到你了么?米小卡把项链取下来握在手心里,对文南说:这样可以了吧?
她的个子不高,仰起头的时候头发在文南下巴上蹭来蹭去。他低头便看见了她手里的项链,项坠是一枚戒指。在阴影里没有反光,却把他的眼睛刺的更疼。
去年的时候他送了苏蓝一个同款的戒指,可是他从来没见她戴过。
他问米小卡:为什么不戴在手上呢?
然后她就笑了,依然是那种灿烂到能融化冰雪的笑容和明朗的声音,她说:我男朋友太笨了,买的戒指大了一号,我怕戴在手上会丢了,就订了一个铂金项链把它挂在脖子上。
文南才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
2
通往教堂的路上有各色的人群,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米小卡推开教堂厚重的门,强烈的光让文南忍不住又伸手去遮挡,然后他就被米小卡拉着坐到了最后一排。
两个小时之后,弥撒还没有结束,米小卡终于忍不住把文南给拽了出来。
在教堂外面,她揉着坐的生疼的腰说:他叽里咕噜的说的都是什么啊,亏你能听那么久,我都快把教堂的穹顶给看穿了。
阳光柔柔的披在文南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晕,她忽然有种想要把头埋在他胸口的冲动,便赶紧低下了头。而她脖子上的戒指此刻正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她忽然想起她20岁生日的时候,他笨拙的把戒指戴在她手上,说:去年我妈妈过生日时候买的礼物,尺码买大了,给你戴吧。
当时的她努力控制着眼里的水汽,不让它凝结成雨露落下。因为她知道,那是tiffany今年冬季的新款。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戒指对她而言真的大了一号,她不敢戴在手上,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
3
那年十六岁的苏蓝并没有跟文南一起走,因为文南对她说:等过一年,我稳定下来,你来上大学,我养你。
那一年文南在南方的城租一问阴暗的地下室,做数份兼职。他搬过砖当过司机,在酒吧做过服务生。然后在疲惫不堪的夜晚,接着从狭小的长条窗透进来的月光读苏蓝的信。
苏蓝说,这一年家乡的天空云朵特别多,好像野生的一样疯狂蔓延,和你送我的海芋花一样洁白。
那些带着青草香味的信纸被文南打开又叠起,叠起又打开,小心的收在最贴身的口袋里。他依旧每月送海芋花给苏蓝,直到海芋一样的苏蓝穿着纯白的棉布长裙站在他面前。
他们一起挤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白天文南打工苏蓝上学,在傍晚的时候,文南进门之前就能从那个狭小的长条窗闻到煮面的香味。
第二年文南小有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藏在暮色弥漫的街角。店的名字叫“海芋花园”,他说,苏蓝,总有一天我要为你建一座真正的海芋花园。
后来,他们搬离了那间小小的地下室,再后来,整个城市都充满了他们的海芋花园。文南的应酬也越来越多,常常是苏蓝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等到深夜,依旧等不到文南归来的身影。
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她的爱情微不足道的就像是一株小小的香草,只能躲在角落里,寂寞的开出花朵,从盛开到凋零,再也不能捕捉到一点从前的痕迹。
4
这天晚上,文南在沙滩上用99朵纯白的海芋花围成了一个心的形状。
星光渐渐升起,海水亮的像缎子,远处白色的欧式小房子若隐若现。辽阔的海洋,灿烂的星光,用蜡烛摆出的苏蓝两个大字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摇曳曳。
米小卡走过来问他:能不能帮我把戒指戴在手上?我一直都在等着,在某一天,他会为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
也许是她太像年轻时候的苏蓝了,当文南把戒指戴到她无名指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如撕裂的星光般散落在爱琴海的边缘。就像那个夏夜,文南对苏蓝说等他回来就去爱琴海边结婚的时候,苏蓝纷飞的眼泪。
那天晚上苏蓝,站在露台上又笑又叫,最后终于累了,躺倒在他的怀里,对他说:其实我只需要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我望见星斗。
第二天的清晨,文南去另一座城市出差,临走前对苏蓝说:你先回老家准备准备,我很快就回来。她露出海芋一样纯白的笑颜,在门口对他挥手说再见。而他们都没有想到,再见,便是再也不见。
——你很爱苏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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