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微博里发了一条别人关于交友之道的名言:以金相交,金耗则忘;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逝人伤;唯心相交,静行致远。
有一天,我在单位很晚还没吃饭,用QQ直抒心意:饿饿饿,曲颈向天歌。一位多少年没怎么联系的女同学慈悲心起,很心疼我下班太晚没饭,说家里还有点剩菜可以接我过去吃。
我心里热乎乎的,但凡人家能这么说,是真没拿你当外人。而且大冬天的,有车接,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我就在路边等啊等啊,女同学怕我寂寞,歪脖子夹着电话要给我讲笑话,我对声音忽远忽近的话筒那边说,你就别聊天了,多危险啊!
她说:“我开得慢,怕你着急啊!”那会儿已经不是堵车的点儿了,但她依旧能把车三挡二挡那么开在祖国的大道上,实在是心理素质太好了。
到她家剩菜是够,可剩饭不够。她说:“我给你整新的,我吃旧的。”我坚决不同意,不许拿我当外人。咱一起吃旧的吧,我央求。她给我看了一眼碗,我就改口了:“整新的,起码俩人都能落上口大米。”
说实话,那一大盆剩菜啊,她说吃了三天了,而且菜汤子跟老汤似的总往里添菜咕嘟来咕嘟去,别说,里面的土豆和豆角都挺好吃的。她说:“你倒是多夹点啊!”我说:“我尽力了已经。总不能把自己撑死啊。”她笑了,知道我真吃饱了。
我撑得在屋里直转悠,她说:咱做面膜吧,我说行。一会儿,她拿多半个香蕉递我“把这个吃了”,半盒酸奶“你把这个喝了”,一把蘸了蜂蜜的勺“给唆了唆了别糟贱了”。然后搅拌着小碗,让我躺那儿。把糨子似的东西往我脸上抹,顺脖子直流,我惊呼,自己衣服不值钱,别把人家沙发弄脏了。
她用半卷手纸全围我脸周围了,跟刚动完脑外科手术似的。“味道怎么样?”她问。我说:“这面膜太解饱了!”流到我嘴边的,我都给喝进去了,那叫一个齁,真不心疼蜂蜜,我要在原始森林里,这脸估计能把全山的狗熊给招来。
晚上我就睡他们家沙发了,大概因为喝了咖啡,放嗓子白话得口干舌燥,我沉默中咽了几下吐沫,思想斗争是否钻出去喝点水。就在这时候,她很不放心,蹑手蹑脚走过来踢沙发,然后在黑咕隆咚里说,“你不会死我们家吧?”我刚要吭声,她又说:“当然你要真死我们家,我们觉得很荣幸。”转天,楼外面还真摆花圈了,但我活着。我向那一字排开的花圈默哀良久,那女同学在我旁边说:“居然还真是老太太。”我瞪了她一眼。
一个哥们儿离职,他说:“我身边的人都习惯了我是个强势的人,他们都觉得我能搞定一切,我不需要安慰,我不需要调整,我能一转身就踏上征途。结果吧,我就发现,身边人都在祝福我,没有一个能听我发发牢骚的。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失败呢?”
我说,再亲密的朋友都很难事事有灵犀,不是别人不懂你,而是你得主动求助,你得告诉他们,“老子需要安慰,快来安慰我啊,他们就知道得带你出去鬼混了。”
转眼间又到年底。在我感叹光阴的刀片越来越快,几乎把人生削得不剩什么的时候,不同种类细分的聚会邀请接踵而至。朋友其实,合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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