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成人
和许多同龄人一样,蔡春猪有着那种恍惚成人的感受。好像一下子被套牢在成年人的圈套里,结婚、生孩子,还没缓过神儿来就到了想跑也跑不出来的境遇里。在陌生人眼中,东方夜谭里的老蔡总是热情、幽默、不太正经。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社交恐惧症”,最喜欢一个人海阔天空的思考问题。年过四十的老蔡,脸上似乎却总是写着三个字——不适应。
对很多、很多事的不适应,这是很多作家写作的源头,不适应人生的突如其来的凶年,不适应龇牙咧嘴的人际交往。在蔡春猪的前半生里,处处都镌刻这种对于生活的不适应和无准备。不同于多数为自己做足人生规划的人,蔡春猪是那种率性而为的人,对于他来说似乎从没有什么“人生该如何如何”的观念。当蔡春猪还是湖南农村里插秧种地的那个蔡朝晖时,他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的人生在于不停地“折腾”。
蔡春猪的父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的愿望只是希望儿子能够安安稳稳,好好过日子,将来能有出息。17岁时候,蔡春猪就从上了两年的职高退学,跑到广东去打工。这是蔡春猪的“第一次折腾”。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折腾”。在1992年这一年,敢于“折腾”的蔡春猪只身一人来到北京,那年他18岁。去北大做旁听生。这个举动也许是源于蔡春猪天性里不甘于平庸、不希望“泯然众人”的强烈挣脱欲。
刚来北京,蔡春猪腰里揣着在广东打工时赚的一丁点钱,在北大周围的圆明园村开始了蹭住、蹭吃的流浪生涯。在北大附近混迹的几年,除了在圆明园画家村和一些艺术家蹭饭蹭住,蔡春猪业余时间就是到北大听课和从事文学写作。蹭课、吃食堂、写点小文章,没有任何可靠的收入,全靠哥哥接济。
那些年,蔡春猪的生活没有任何起色。很久之后,一次偶然,蔡春猪的一篇文章在一家杂志上发表,因此他获得了800元的“巨额”稿费。他打趣说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毫无疑问,这些钱对于当时生活拮据的蔡春猪来说意味着什么。好事来了,又来了。因为蔡春猪优秀的文笔和出众的文学才华,杂志社决定雇佣他成为一名正式记者。就这样,蔡春猪的混迹生涯告一段落,他租了房子开始堂堂正正的做一名“北漂”。
认识他媳妇之前,蔡春猪没有想到过结婚。他觉得结婚这样“靠谱”的事情和自己似乎没多大关系。后来,妻子怀了孕,孩子就顺理成章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给孩子取名叫做喜禾,意思是希望他能够做一个欢喜的农家人。喜禾出生前,蔡春猪与大多数将为人父的男人对孩子的期待不一样,他对于孩子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是希望他能和其他平常、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对于孩子的教育,蔡春猪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上重点中学、上重点高中什么的,蔡春猪不太奢求,只是能够希望自己给予一个父亲所能给予孩子最普通的一切,让他自由自在的长大。那时对于孩子,蔡春猪打趣说,唯一的期待就是这孩子一定要是自己的。
直到孩子降临人世,蔡春猪才发现命运实在是跟他开了一个不算小的玩笑。
另一个玩笑
“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爸爸带我过马路,我的眼睛到哪里,爸爸的眼睛就跟到哪里。
爸爸说:自行车、大货车、吉普车、红灯、绿灯、斑马线……
斑马线上有只小狗被压扁了,爸爸抱起我从它身边绕了过去。爸爸没有说那是什么,他没有看到吧。我看到了。
一个阿姨尖叫一声后捂着眼睛跑开了,她也看到了被压扁的小狗。
现在,世界上有两个人看到了被压扁的小狗,如果有世界上。”
喜禾的世界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蔡春猪是慢慢发现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不太一样的。“叫他名字他不知道,刚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聋子,可是他又能听见声音。他不知道认东西,如果他想要苹果,他也不会说苹果。就连玩具也不会玩。”当时蔡春猪和媳妇没有认为孩子有问题,后来随着喜禾一天天长大,他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就越来越明显了。于是,蔡春猪和媳妇决定带孩子去医院看一下。
蔡春猪永远无法忘记儿子喜禾被宣判为自闭症的那一天。2011年农历新年刚过,蔡春猪和媳妇带着喜禾来到了北京大学第六医院,这里同时也是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通俗地说就是精神病医院。这一天,喜禾两岁零六天,被专家确诊为自闭症。
自闭症?得知孩子得的是自闭症之后,蔡春猪脑子里一片茫然。在他的头脑中唯一的对于自闭症的印象来自于小时候同村的一个“怪人”。当时,在蔡春猪出生的县城,有一个怪人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每天早晨5点多从县里步行到几十公里外的城里一家小餐馆吃剩饭,他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这样风雨无阻地一直走。当时,蔡春猪和其他小朋友还扔过石头嘲笑过他。蔡春猪说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就是他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自闭症人。现在,自闭症这个词对于蔡春猪来说又变得如此的清晰和折磨。喜禾、自闭症这两个词语成为了一体。
共有条评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