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鬼马戏谑的歌手陈升在1995年的演唱会前做了一件煽情的事:提前一年预售自己演唱会的门票,仅限情侣购买,一个人的价格可以购买到一双情侣席位。一份情侣票分为男生券和女生券,恋人双方各自保存属于自己的那一张,一年后,两张券凑在一起才有效。自然,许多情侣牵着手一起把门票预购一空。
恋人们在买票的时候一定都相信一年后能够双双来听这场浪漫的演唱会,庆祝二人的甜蜜恋情又多了一年的里程。一生都彼此许下了,一年,又算什么?
到了第二年,不出陈升所料,专设的情侣席位空了好多。独自坐着的,有男生,有女生,表情里都有一丝相同的戚戚然。面对那些空板凳,陈升面带怪异的歉意,唱了最后一首歌:《把悲伤留给自己》。
那场演唱会的名字叫做:明年,你还爱我吗?
你要说你上当了,原以为陈升老头儿有闲情玩浪漫玩煽情,却实在是在做一件极残忍的事。不过也别忘了,当然还是有那些依然牵着手一起随陈升陶醉哼唱的情侣,他们或已成了夫妻,或已为人父母,他们一年前或许还在车站拥抱,或者一起在街头淋雨,而现在,也知道了些柴米油盐,人生不易。陈升只是让情侣们明白什么是真实。真实,总是残忍的,正是明白了这残忍,才知晓何为真正的浪漫。
还听朋友说起过另一个演唱会的故事。是张学友的演唱会,这位歌神唱将乐坛屹立几十年,也唯有他可以高调地用一首歌来炫耀时光变迁造就的离合:《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从“她”的青春唱到妇人,同听学友的演唱会,物是人非,心情和境遇淡淡变迁。
朋友十年前听学友的演唱会,跟他的一位朋友同去。那朋友正有一个热恋的女友,也同样是张学友的铁粉,却因为工作关系怎么也无法脱身前来。那位朋友的朋友为弥补女友的遗憾,在8万人体育场里拨通电话高举手机为女友现场直播,直到手机没电屏幕漆黑。若是放在今天,朋友一定会掏出手机拍下那位热血男儿的幸福痴情样儿,在140个字内叙述一下这件稀有浪漫的事情,感慨一句“我又相信爱情了”!
但是既然说起这个故事,是的,你大概能猜到,后来那对情侣分手了。当2012年张学友再来开演唱会,他们俩也许各自坐在体育场的某一角,想起2002年的那场手机直播,也只是一瞬,想起时眼神闪烁,也只是湮没在演唱会的黑暗和灯光之中,身边的另一个他(她)怎样都不会察觉。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想起了我柜子里深藏的一张照片,是跟一群朋友去近郊旅行。都是情侣档,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在翠竹中搞怪合影,煞是养眼。如今,这张照片上的五对情侣还剩下一对依然在一起。我是在那其中拆伙的倒数第二对。
说时光是把杀猪刀,就算那时候预售2012世界末日的登船情侣票,恐怕,依然有很多人凑不齐那一对票,宁可丢了性命,与这地球共生死的吧。
说到共生死,嗨,情侣们,《泰坦尼克号》3D版在14年后又上映了。许多年前没去影院看过的新成长起来的小字辈情侣,尽可以去影院一掬热泪,而14年前曾看过的,固然有勇气再走入电影院怀旧,又可否有勇气忆起,这14年间,擦身而过的身边人换过几番?自己又动过几次同生共死的一时义气?
正在我为此纠结时,小字辈撇着嘴从电影院里走出来了,一脸不屑地跟我分析:那萝丝是不是有病,干吗硬跟穷小子杰克在一起?身边的未婚夫明明很好,又不丑又不肥又是真愿意为她花钱,那么大颗的海洋之心蓝宝石送上,实为典型高帅富一枚!对她又不是假意,凭着那吃干醋的狠劲儿,连救生艇的席位都抛弃了,定要置杰克于死地,这就说明高帅富一定是真爱萝丝的。倒是这个胖萝丝,十足任性,平添事端,门不当户不对,完全不为未来着想,在天灾人祸的节骨眼儿上,若非她的“作”,穷小子杰克断不会丢了性命。要不是她,凭着杰克的生存能力,还不能坚持到获救吗?会死吗?以后找个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的同等萝丝姑娘,大可以过一段大好人生。
我终于明白,一双演唱会的情侣票为何换不到两人牵手同来了。不是我们变了,是世界在改变。
萝丝和杰克如果都活着,那么以后呢?大多数人心里都知道,他们怕也是看不到明年那一场演唱会的。小字辈的情侣们或许说得对,白富美萝丝配上高帅富未婚夫,也许感情还能经营得更长一些。
时光荏苒,唯不变的是那颗海洋之心的熠熠光辉,和老年萝丝湛蓝的瞳仁。如果说珠宝代表财富,眼睛代表心灵,恐怕,让感情更久长一点的,不是浪漫的恢弘义气,而是紧抓经济,交流心灵,尽量地与时俱进。
崔健唱:“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情侣夫妻间,不管这世界变化多快,你心里也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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