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宽敞,有两道门,一扇朝向街道,另一扇朝向田野。四周是一个广阔但疏于打理的花园。
一位令人敬畏的老人在一个年轻男子的陪同下忧郁地散步,其他人则坐在石凳或木椅上热烈地交谈。
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一袭白衣,正凝视着蔷薇花丛,独自悲伤。她纹丝不动,从远处看,竟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塑。
时间过去一刻多钟,她留在同一个地方,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一个英俊少年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他轻声问:“你是一个人吗?”
听到问话,女孩打个哆嗦,没有回答。
“你害怕你父亲听到我们说话吗?别怕。他离得很远,正在同他的心腹拉伊蒙多散步。我可怜的阿乌罗拉!”
“我们受了他多少折磨啊!今天,我逃过他的监视,来到这里,我有话要和你说。他坚持把你嫁给别人,就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财富吗?”
女孩激动地回答:“不,不是的。他看出我爱你胜过一切,所以他不再逼我嫁人,而是要我去做修女。”
“你会做吗?”
“决不。修道院的生活使我恐惧,在我的祷告里也许会把对你的记恋和对上帝憧憬掺合在一起。”
“我们怎会有别一样的生活呢?儿时我们便一起玩耍,从五岁起我就用整个心在爱你。”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圣玛尔塔节庆的那天吗?那天你给我买了第一个洋娃娃。后来,你送我第一束花的那天,给我写第一封情书的那天,你都还记得吗?”
“是的,还有我们跳的第一支华尔兹。你送我的第一支花,它已经凋谢了,我把它同你的一缕鬈发一起珍藏在盒子里,还有我们交换的戒指。你没戴你那枚吗?”
女孩把头埋于胸前,没有回答。
青年道:“瞧我的这枚。它永远不会离开我。但你父亲是不会同意你戴这枚戒指的,他会把它从你手上摘下……”
阿乌罗拉打断他:“嘘,萨尔瓦多。有人来了。”
他们匆忙分开,青年躲起来,女孩继续观赏蔷薇花。
老人已头发斑白。他走到她身边,亲切地说几句话,然后走开,继续散步。
阿乌罗拉感叹道:“他这么爱我!为什么我的生活如此不幸?”
五分钟后,萨尔瓦多回到她身边。
青年轻声道:“我们现在的生活真让人无法忍受。你父亲一直在监视我们,见一面都是奢望。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吗?”
“我不敢。”
“我会打开那扇朝向田野的门,那对我来说没什么困难。出去后,我开车带你去最近的城市。我们从那儿去意大利,去瑞士。我们会在一所简陋但惬意的小房子里幸福地生活,你的到来会让它变得美丽。”
女孩还在迟疑。突然,一阵低沉的喊叫声从花园另一端传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那里,无暇去顾及萨尔瓦多和他的女友。
那扇小门上着锁,但木头已腐朽。萨尔瓦多非常健壮有力,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青年兴奋地喊道:“我们自由了!永远自由了!”
女孩最后瞥了花园一眼,心甘情愿地跟着恋人走了。他们非常缓慢地跋涉,两个多小时里没有再说一句话。后来她感到筋疲力尽,想停下歇息。
于是他们在一条小溪旁席地而坐。溪边有一个牧童,正用刀切一块面包,一边切一边津津有味地吃。
萨尔瓦多感叹道:“孩子,你是多么幸福啊!远离尘嚣,空气清新,即使粗茶淡饭也心满意足。你不读书吗?”
“我不识字。”孩子答道。
“你不和人交谈吗?”
“不,先生,我只是和我的羊说话。我按照它们自己的意愿给它们都取了名字。我抚摸它们,看得出它们感激我。”
“你有恋人吗?”
一丝傻傻的微笑从这个牧童的唇边掠过。他说:“阿尼卡,那个牧羊姑娘,倒也不讨厌我。”
“你对她表白过吗?”
“说过。”
“那她呢?她怎么回复你的?”
“她说我是畜生。”
“那就是说,她看不起你?”
“我的主人说,要想知道女人的想法和感受是特别难的事儿,她们想要的好像不仅仅是爱。谁让我们看不到她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就在萨尔瓦多和牧童说话之时,阿乌罗拉已经安详地入睡了。
牧童说:“我的羊都很乖,除了那一只。您看,它总是在找机会逃跑,在某个想不到的日子它会给我带来不幸的。哎!奈格利亚!奈格利亚!”
那只叫奈格利亚的羊毛色仿佛黑夜一般,它已经跑开,正飞快地朝远处的另一羊群奔去,听不到牧童的呼唤声。
牧童把面包和刀扔在地上,奔去追那只逃跑的羊。
“如果我可以看见阿乌罗拉的心该多好啊!”萨尔瓦多回想牧童刚才说的话,感叹道。“其实没什么比这更容易的啦,她睡着了,我可以弄明白她心里究竟有没有我的位置。”
拿起刀,把耳朵靠近女孩的胸口,他听到她的心脏在有节奏地跳动。他把锋利尖细的刀尖插进去。女孩纹丝未动,脸上依然是一副安详的表情。
他咕哝道:“除了血,她心里没有别的东西。真遗憾!我还以为她爱我呢!”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女孩,没有注意到牧童回来。牧童身后跟着那位老人和陪老人散步的年轻男子,以及另外两个人。
被萨尔瓦多称为阿乌罗拉父亲的那人喊道:“终于找到他们了!他们在那儿!”
“您是说,他俩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疯子?那院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的疯子?”牧童声音颤抖地问。
“是的,他们一定是逃出来的,就在我们赶去处理另一个正在发病的暴怒患者的时候。我从不让他俩见面、说话,因为他们患有同样的病,都是热恋疯癫症患者。如果他们在一起,后果恐怕会非常严重。”
不等走近,他们就看到那悲剧的惊悚结局。
“你都干了些什么呀,阿乌莱利奥?”老人边问边靠近这个所谓的萨尔瓦多。
青年冷冷地答道:“看阿乌罗拉的心。她的爱只是一个梦,在她心里我没有看到自己。”
“可怜的人!你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姑娘!可怜的克洛蒂尔德!”
“她是阿乌罗拉,是我的爱人。你,她无耻的父亲,仅仅因为我不够富有,你便不准我们结婚!”
“抓住他。”老人的同伴命令道。
两名随从用尽全力带走那个疯子,两位医生去搬运女孩僵硬的尸体。
牧童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他听到老人的奇怪吩咐:“死人放进教堂,活人关进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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