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第一次见他,已经18岁。虽然从未曾恋爱,但已从电视网络以及身边众人耳闻目睹过很多的爱情故事与事故,一早便有心理准备,她觉得一场人生,她必是那个最清醒理智之人。
直到那一晚看到他。
他长得英俊,难得的是他偏偏还带着一股子模糊不清的气质,一下子便吸引住她的眼球。他穿得随意,但搭配得刚刚好。一说话便微笑,唇角轻轻上扬,眼梢眉角都是笑意。
是同学宋每的生日。他对所有女生都一样,奉迎殷勤,态度分明是暖昧的,却又让人感到若即若离。
最后他主动坐到她身边,熟稔且关切地询问,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她几乎能嗅到他衣领上的肥皂清香。
她只觉得全身发烫,好像是喝多了,酒劲开始上头。她的身子晃了晃,他立刻注意到了,揽住她肩膀,说,是不是有点头晕?来,肩膀借你靠一下。
她想也不想,就靠了上去。心头欢喜又绝望。
原来,她也有这一天。
那是2001年。初夏。N城。正值花期,街道两旁到处都是怒放的花朵,空气里弥漫着馨香。
她很快打听到他的情况,长得好,身家好,学习也不赖,除了花心,他几乎十全九美。但是许多女孩都主动为他澄清,他那叫风流倜傥。他有无数女友,个个都花容月貌。她什么都没有。晚上在镜子前待到腻,也没发现身上足以自傲的地方。
什么道理都明白。但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频繁出现在他爱去的咖啡厅里、每天必经的林荫道上。一次两次,终于如她所愿,他们成为朋友。他总是叫她,喂。眉眼弯弯的,让她全身心变柔软。
二
2004年,他在广州,她也在广州。他与朋友合作开着一间小小的电子公司,美女依旧如云。偶尔也会电话给她,她实在憎恨自己没骨气,明明每天都在发誓,忘了他,不再理睬他……可是他的电话一来,她便像小鸟一般飞扑过去。
他总是向他的那群朋友介绍她,我朋友非儿,在广州大学读研,读书最厉害的就数她了。
这便是她最大的优点了。他所有的朋友里,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唯有她,念得一手好书。为此,她也不得不努力,以便持续保持这唯一的优点。
为了他,她甚至放弃了去上海复旦的机会。广州天气酷热,一到炎夏,她就长痱子,背上还老长痘,咽喉喜欢动不动发炎。但都忍着。
2005年的夏天,他突然失踪了。非常久没接到他的电话,她忍不住打过去,他关机了。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她立刻紧张起来。
她去他的公司找他,逐一给他的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好些天没见过他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有一个比较密切的女友,左思右想,还是厚着脸皮打了电话过去,那头一直追问她是谁,她犹豫半晌,才道,我是非儿。
那头松了口气,哦,非儿啊。
原来,他也向她们提起过她的。但是,想必是最最漫不经心的,最最不以为然的,若不是,对方就不会一听到是她,就一副放下心来的口气了。
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女孩说。
噢。她又追问,那么您有他家里的电话吗?
女孩报了一串数字给她。女孩在电话那端笑了笑,他说得对,果然是你最关心他。
她的心如受重击,差点呼不上来。
她转而拨打那串数字,一无人接听。世界这么大。一想有可能永远失去他的消息,她不寒而栗。
她赶到车站,订了最近的张车票,连夜奔赴他的家乡。了一家酒店住下,继续拨打他电话。
这一次,终于打通了。当电话里传来他疲倦的声音,喂……她惊喜得落泪。你在哪儿?她问。
他说,我在向日葵酒吧。
她说,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三
原来他父亲被告与某经济案有关,被押候审,母亲被这突然袭来的变故打倒了,一病不起。他到处找人,结果发现,原来人走茶凉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倚在她怀里哭泣。她抚摸他的头发,像他是她的孩子。
他在她怀里睡着了。她却久久不眠。她的手指抚过他好看的眉和眼,唇角。她动了动身子,睡梦中的他喃喃出声,别走。他扯住她衣角。她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哗哗落了下来。
她陪了他整整一星期。一星期后,他父亲安然无恙归来。她与他的父母一块儿,吃了一餐饭。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她。也是,患难里只有她陪在他身边。
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照例笙歌不止,但对她,和从前总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从前,好像仅仅只是朋友,而今,他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在亲人面前,他不掩饰,更放肆,反正.她总会容忍他,原谅他。
他们一起回到了广州。然后,又恢复到从前。他想起她来,给她电话,她便抛下一切奔向他。
2006年,他们在广州见了最后一面。他告诉她,他决定结束结束在广州的公司,回N城。
她有点讶异,问,为什么?旁边的朋友笑起来,不就是为了最近认识一个N城的网友呗。
她叹息,又不是第一次恋爱,犯得着要结束公司这么严重吗?
他嘻嘻笑,在N城也可以开公司嘛。
她质问,那么上次的那个女友呢?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你见过的最好的……
他也不觉得尴尬,只微微侧过脸,干咳两声。但立刻转过脸来,嬉笑着恳求她,晚上去飞来舞吧,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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