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我不要吃!”
我猛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撒到地上,那个装着温热的药的碗被我扔出了窗口。隔了漫长的两秒钟,我听见碎裂声,然后就是一声尖叫。
一阵叫骂声响了起来,敲打着我的耳膜,我感觉自己像一颗暴躁的子弹头,随时会挣脱弹壳的束缚,旋转着飞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你不吃药,是不会好起来的。”妈妈看着我的眼睛,迟疑地说道。
“你这样说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你看到我好起来了吗?你还要继续骗我吗?”我冷冷地说。
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我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在写写画画和听音乐中流逝。因为长时间不与阳光亲密接触,我的皮肤是那种刺眼的惨白。我其实挺痛恨现在的自己,但是,我没得选择。谁都不愿意成为我这样的人,不是吗?
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的望远镜,它带我欣赏了这个城市里的很多风景,认识了很多人,很多朋友。尽管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更不认识我。
对面四楼的那个女孩子也是我的朋友之一。同样地,她也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的存在。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
我跟往常一样捧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无意中,看到了对面四楼的那个女孩。
她穿着洁白的芭蕾舞衣,正在把杆上压腿,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一只骄傲的天鹅。
那天下午,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并不是她的穿着打扮,而是她总在不停地跌倒。一个简单的小跳动作,都能让她跌倒十几次,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没天分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不然就是自讨苦吃。难道她不明白吗?
为了看清她的动作,我把窗帘稍稍拉开一些。很久不见阳光了,当太阳照射到我脸上的时候,我的眼球不可抑制地微微跳动起来,带着一点刺痛。
“晒晒太阳可以促进骨骼发育。”妈妈小心翼翼地说。
我眯起眼睛看着对面楼的窗户,说:“我要我的望远镜。”
妈妈急忙把望远镜放在我的手里,迟疑着说:“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我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那女孩又在练习了,她也真够笨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都在练习简单的索泰(小跳跃)。好在练习是有收获的,她终于不再跌倒了。
“废物。”我小声说。
“吃饭啦!骨头汤,你喜欢吗?”妈妈站在我的背后。
“无所谓。”我收起望远镜。
2
我每两周出门一次,我出门只去两个地方,公园或者超市。
我喜欢超市,可以随便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妈妈喜欢带我去公园,她说可以呼吸新鲜空气。
每次我都反问她:“这个城市还有新鲜空气吗?”每次她都不回答。
饼干、饼干、很多的饼干。我一声不吭地把篮子装满,妈妈犹豫了半天,小声说:“光吃饼干不健康的,你喜欢吃什么,妈妈可以给你做。”
我回头看了妈妈一眼,无声地把篮子倒扣过来,里面五颜六色的饼干撒了一地,好像一张劣质的手工地毯。
尽管我不喜欢公园,可是在妈妈的坚持下,我还是偶尔会去一次。生活就是这样,你总要对什么事情偶尔妥协,不然你就会不胜其烦。
公园的绿地上,很多人在野餐、放风筝、看书,那些老人在形形色色的健身器材上折腾自己,有副健康的躯体还真是幸福。
“你好,我能坐这儿吗?”一个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
“坐吧。”我懒洋洋地说,眼里盯着那个飞得很高的蜈蚣风筝。可笑,谁见过蜈蚣会飞?
“谢谢。”那声音细细的,让我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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