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夜里11点,先生我俩在政一街由南向北散步。此时的都市,喧嚣渐渐退去,柔和的路灯下,宁静弥漫着夜。依稀有猫咪微弱的“呼救”声传来。循声,来自冬青丛。我们蹲下身,见一只灰猫挣扎着,下身沉重地拖着趋迎我们。“乖,咪”,伸手去抚摸,其刀棱似的脊背告诉我们,它在这里伤了些时日,耗着体重维持生命。
要不要带它走,我们犹豫了几秒。家里已经养有一只,再添,“人口”就多了。
但它确实需要救助。伤痛、饥饿、寒冷、绝望,它挨不到天明。心里安慰自己,这也可能是上苍的旨意。天已晚本不该出来散步但出来了;平时很少走这里却走了这里。有缘分。
小心地抱它出来,和家里的猫相比,它几乎没有了重量。亮光中看它,白黄相配的花色,被伤痛和无助蹂躏成了灰色。它浑身颤抖,舌头外伸,还哀叫着,因为不知这被带走,是福是祸。
商店都打烊了,弄不来吃的,路过社区卫生站,见输液室有人,透过玻璃看见窗台上的纸杯,想必里边会有剩水,进去取了。它已不会喝水,用手蘸水来润它外伸的舌头,每一次,它都感激地动一动尾巴。想快些抱回家,又怕伤了它,先生拿捏了一身汗。我疾行回家,从七楼拿了猫砂浴巾猫粮鲜奶,可怜的猫也已到达。刚在地下室安顿下来,它便拖着残躯扑到猫粮上。看它吃猫粮喝鲜奶的熟练,知道这是一个家猫。傻孩子,你怎么就逃出来,怎么就受伤了,怎么就落魄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先生还写了“救助伤猫”的字条,昭示四邻:此猫乃马路所捡,后腿伤损,不能站立,疑为机动车所撞。其时嗷嗷悲号,垂死树丛,于心不忍,救助于斯,暂栖几日。谅必人同此心,望能各尽绵力。
不知道它伤到哪里、伤得怎样、有无康复希望。第二天,和先生带它到宠物医院。先生又把结果昭示邻居:带猫去作了检查,拍了片子。右边骨盆与大腿股骨连接的臼骨骨折,大夫说无法固定复位,只能养着,让其自然恢复,但它的这条腿是终生残了。
经过几日护养,小猫的命保住了,毛色干净了,精神了,能站立了。昨天还看见它用伤腿蹭痒,很欣慰。只是它的舌头仍时不时地伸,仔细看,舌头少了一角,唇有一缺口。想是当初被车撞飞时,脸重重地蹭了地。为了让它早日恢复,抱它去晒太阳。它的眼里一直有黑褐色的分泌物,可能是为了排毒。用湿巾给它擦拭,它抬头迎合,显得很温驯。阳光下,它头顶和背部的褐黄镶嵌在通身的白色中,真的好看。
可是它以后怎么办?先生说了一句话,让我真的好伤感。他说:“待它养得能流浪的时候,送它去流浪。”
它的家人在找它吗?我想象它的家人在找它。它是在省政府门前的丁字路口处捡到的。那天我和先生又去那里,企望见到《寻猫启事》,就真的见到了被撕去了的一个启事的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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