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初,我们全家人来到了广东韶关,开始了新的生活。妈妈把她的所有个人资料档案手续也都带了过来,希望能在爸爸单位里继续教书工作。爸单位是国营性质的大单位,领导手上每年都有好几个分配工作的活动指标在,就看你怎么做了。刚巧管学校教师调配工作的那位领导和我们是老乡,爸和他说了后,他同意给一个指标妈教书。妈自然很高兴,便问爸要不要送红包给人家。爸说:“用什么红包,等人家把事情办好了,再送也不迟。”妈无语,只得听爸的,结果,等了好久没有回音。爸去找那位领导,他竟然说档案给不小心弄丢了,你这么久不过来问情况,工作早已经安排别人去做了。就这样,妈妈丢掉了她从教十六、七年的教育工作,从此以后在家做了一位全职的家庭主妇。这件事,对妈妈的打击和影响,是久久不能恢复的平静,也成为了父母婚姻生活的又一大怨恨之事。那几年,爸在在自己单位上班,工资很少。加上妈没有了工作,在家带孩子,洗衣服做饭,情绪自然很不稳定,因此他们经常会吵架。有一次,爸一发火,一所之下把桌子都掀翻了,碗筷打散了一地。但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吵架,后来就没有过了。
妈说我小时候的性格脾气像我爸,也很犟,因此我没有少受皮肉之苦。常常是为一些小事,就会被挨揍。妈对我要求十分严格,自从五岁读书以来,我就失去了一个原本属于一个孩子的天真的快乐。从小学到初中,每个寒、暑假,妈都要求我把下学期的语文、数学看会学懂。之前周末还可以看电视的,到后来变成只有放寒、暑假才能看;后来电视坏了,一直没有去修,就连过年也没得看了。我周末很少出去玩,晚上是绝对不允许出门的;我从来不敢去同学家吃饭,妈不允许,但带同学过来我家吃饭或玩,妈还是会热情招待一下的。小学五年级时,班上流行看连环画册的小人书。我也问同学借了一本,放学后躲在自己的房间偷偷地看。结果被妈发现了,她不但没收了我的小人书,还威胁我说:“你以后要是敢再看学习以外的书,就不要再读书了,我把你的书包和课本通通扔到柴炉里去烧掉!”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敢看过其它任何与课本无关的书了,直到中学毕业,其实我是个好文学的好爱文学的孩子。我认为自己有这一方面的天分,虽然我再也不能看其它书了,但我还可以看作文书,古文,唐诗三百首。小时候的妹妹,是听我的故事长大的,我的每个故事都是自己构思出来,从未念过书中故事。我可以把每一个故事讲得有悬念,让她有听下去的兴趣和乐趣。其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小小年纪的我,就这么能自己编讲好多、好多的故事,那时侯的我只有十二三岁。
妈为了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能够顺利,她竟然想到了要花五千块钱为我买一个广东的城镇户口。在九十年代初,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困难家庭来说,五千块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但妈还是去做了这样的决定,她是为了我以后能出人头地。妈去到老家借钱,在舅舅和姨妈家借到了两千多块;之后又去了两个叔叔家,在那里等了半天,说借钱就没有了,要个五十、一百的还是可以给你的。天色渐暗,妈的心也渐凉,一个人在门口徘徊。这时,四叔走过来问了句:“嫂子,吃饭了没有?”妈说还没吃,还不知在哪家吃。四叔便叫妈进屋吃了顿饭。妈平时省吃俭用,但对我们的学习用品和书籍却从来都不吝啬。在吃的方面,也是经常买些补品煲汤。如:花生、红枣、枸杞、龙眼、核桃、香菇、木耳煲鸡汤、骨头汤。妈甚至把我当男孩子看,从小她就不喜欢我留长头发,她常说,要是老大(我)是个儿子就好了,长大了可以帮家里多一些。我有一张三岁半的相片,男孩头,穿个背心、短裤,戴着个银项圈,骑木马。妈很喜欢这张相片,常拿出来给人看,因为别人说相片里面的我很像个小男孩,妈听了很高兴。
妈常说的一句话是——恨铁不成钢。有一次,又为了一点小事,妈又打我了。而且这次非常严重,妈的手由于用力过大,结果打我就把手弄得脱臼了。后来还脱过几次,而且是右手,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妈,但她打我也太狠心了点。我经常是被她是双条的电线抽打,一条条的血痕。其实在邻居们的眼中,我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但妈对我的要求比一般家长要高得多,加上自己的压抑,所以气常出在我身上。我时常会做恶梦,梦见被妈骂,被妈打,然后就是哭的很伤心。醒来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发觉自己的枕头已经湿了好一大片,眼角还有泪;直到现在,有时候偶尔做梦也会有这些镜头。妈对我说,婚姻就是一座坟墓,埋藏了她所有的梦想和青春。艰她说自己嫁给了爸,才落到这个地步,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说爸没文化,说话又直,没有头脑,不爱干净,从小到大,我没有在妈口中听过妈说爸一句好话。只是有时候妈会说,你爸爸也很可怜,辛苦了一辈子。
妈做家务很慢,她去买菜得花两个多小时,把菜场转了两三圈了,才决定买哪一个人的菜。做饭也至少要两个多小时才能上桌。她洗米会一粒粒的挑选好与坏,青菜一片片地洗,买猪肉有皮的要用夹子把上面的毛一根根地夹掉,所以很慢。妈从小不让我们做事,她说只要好好读书就是了,所以我在家连刷锅洗碗,洗衣服这样的小事都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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