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抢了他的玩具
夏萌
闺蜜最近走出了“脑子被驴踢”的窘境,在一对新人浪漫现身后,她终得勇气奔离了耗时四年的不快恋情。
不料这关头,那位被踢的前辈竟一改往日怠慢作风,不依不饶,电话跟踪短信轰炸,尽其所能发疯般要她留下,上演一派俗套戏码。
传说,彼男每晚叹息良久不得安眠,细数种种她的好及过去。她开始感慨心沉,日久天长早已习惯默契,多少次想着就这样时喜时忧相爱一生,难道非要离开一给予刺激,她才会幡然醒悟。伴着他无所不在的言语,却还是泪流纵横。
幸得亲友团中尚有智者解悟。
许多时候,我们不能忘记的并非那个人,而是难以释怀的过去,曾经纯澈笃定的心情,和当时天真的自己,不知有多少人曾困惑在这种误解里。其实仔细留意便能分辨,这位前辈大段的独白里,并没有多少对闺蜜的感情。他所留恋的,只是一段时光剪影,亦是一段习惯的过去。
于他来说,闺蜜仿若一个回忆的承载体。更清新的是,他大段的闹剧里,甚至不劳烦玫瑰烛光登场表诚心,也懒得承诺那些展望未来的俗情假意。尽管作为必备桥段我们不介意听到“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跟别人去”,宛如一个小孩在耍赖,他只不停地重奏这句哀吟。
记得童年时代,我们有大量快乐来自玩具,其中有些不喜欢的便会丢掷一边,但若有小哦鞥有来拿走,我们却会哭喊打拼,誓抢回自己的玩具。直到它沾满别人的眼泪鼻涕完全没有原本痕迹,才可能停止索取。那是我的,就算不玩我也不给你。
在懂事之前,我们就认准了这个道理,那何止是玩具,更是地盘&安全感的堆积。就像闺蜜的遭遇一样,男人真正长大之前,只是把不够适合的她当做小男孩怕被抢的玩具,未必是爱情。就算花言巧语成功夺回暂时爱不释手,不代表他不会重新研发这件玩具。人们都知道那个词,叫本性难移。
【恋爱如修行,悟道等时机,现在悟不到的无论如何他也悟不到,将来才能悟到的,不需要你再变回他的玩具。】
她以为她是山鲁佐德
韩松落
她总在宣布自己的新恋情。只是,一次一次,她身侧的人,都是圈内著名的花花公子,顺着这个小明星,搭上另一个小明星,陪着这一个出席时尚派对,就找好了下一次要陪的人。而她,善良、热情、聪明、有真性情,和他们猎艳史里的塑料花根本是两类人,却不幸要恬列在他们的群芳谱中。她如果肯匀出一点谈恋爱的时间,去看看众多的梨园回忆录,会发现这类的事、这样的人多着呢,但她可能当真以为新时代会有所不同,当真以为,她的命运会有所不同,当真以为,她是山鲁佐德。
一千零一夜里的山鲁佐德。身为宰相女儿的山鲁佐德,自愿进入皇宫,去陪伴皇帝,而那个皇帝,每天都要召个少女入宫,而每个少女,第二天都躲不过被杀戮的命运,唯独山鲁佐德,认为她能终止杀戮,她给他讲故事,一回书接着一回书,每到紧要关头就打住,留待明天再说,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一直到消灭了他的杀心,直到成了他最后的身边人。
所有的人,心里都有个类似的情意结吧,男人都以为自己是吻醒睡美人的那个人,是拯救花魁出风尘的那个人,女人都以为自己是能使青蛙变王子的那个人,是能使得浪子回头的那个人,是能让赌徒酒鬼远离他们熟悉的环境的那个人,是能使得皇帝终止杀戮,一颗心重新变回柔软的那个人。女人多少都有点山鲁佐德情意结吧,所以,淑女往往会爱上流氓,善良纯真的人,会爱上明晃晃的花花公子,《被厌恶的松子的一生》里的女主人公,会每况愈下地爱上不堪的人,这样一直一直爱下去,爱得上了瘾、成了癖,风霜雪雨搏激流,历尽苦难痴心不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身上圣洁的光辉可以照耀到他人性的每个角落,自己是对方的恶习的伟大终结者,只要,假以时日,只要,在一千夜之后,等到那个零一夜。
八十年代似乎格外盛行这类有着伟大人格的女子,那个理想主义的年代,拯救、希望、信任,可不只是挂在嘴上,报纸上动辄就推出一个贤良的女子,满怀激情地,在街道办事处的帮助下,嫁给了“失足男青年”,成为新时代的山鲁佐德,而且第二年就生了大胖小子。而且成了一项卖点,征婚启事里,经常有“他曾不慎失足,谁陪他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这样的句子。这类婚姻的结果,在十年以后逐渐显现出来,纪实杂志里关于家庭暴力的报道里,经常有“她不听家人劝阻,执意嫁给了一个失足男青年”这样的细节。她们都是山鲁佐德,可不是所有的山鲁佐德,都最终等到了一千零一夜。
可是,山鲁佐德们,都不知道这点,她们知道世界的险恶,也知道人性多么叵测,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软弱。她们自信地以为,自己将是最后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都是悲剧,而自己一定与悲剧绝缘,她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在她们的故事里,阿里巴巴喊一句口令,就进入了宝库,辛巴达经历无数险阻,却也赢得无数宝物,她们把自己对人世的担忧,都耗费在了自己戏剧化的想象里。
而大海碧绿,宝石璀璨,会唱歌的鸟在天上飞,山鲁佐德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她习以为常的奇迹,包括,让残暴成性的爱人,在一千个故事后,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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