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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年前,和小迟刚接手“天籁村”时,MTV那边派了一个台湾女孩过来监督一阵子。她在大陆没有什么熟人,和我们的来往算比较多,一起吃饭,一起出差,还从台湾带朱德庸漫画给我,怎么说也算关系不错,但我们一直对她亲热不起来。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某次饭后,评价到主持人,我说都不错啊,吴大维、周瑛琦,那女孩全部点头表示同意,唯独说到柯蓝,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啊?可她是大陆的耶。”语气里的蔑视显而易见。我与小迟瞬间沉默——我们也是大陆的耶。
其实从善意的角度出发,或者只从理解的角度出发,她显然是无心的,显然是聊得兴起忘记了来人的身份。这就像北京人和朋友聊天时会突然以“农民”或“外地人”讽刺某些看不惯人士一样,他忘记了和他聊天的人里也有外地人——外地人又怎么了?农民又怎么了?其实没怎么,其实他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人,他想讽刺的当然不是对方。但是没办法,祸已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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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地记得当年说过的极不得体的话。那时年轻气盛,觉得三十岁的人好老。某次和几个女友聊天,说到一个不喜欢的同性:“那个女的,都三十多了……”说完就傻了眼,对面的女友就三十多岁,其实我很喜欢她,但我把这一桌人都只当成自己人,划到自己年龄段了。我生怕伤害到她,急于找补:“还离过婚……”说完又想起来,人家也离过婚。其实,离过婚怎么了?三十多怎么了?张爱玲不是说过:“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
那之后我反省了好久,对这种口无遮拦后悔而痛心。但其实很难杜绝,因为熟不拘礼乐而忘形,尤其在只求语言快感的年纪里。要么就只和同类人来往好了,年纪一样,背景一样,阅历一样。但即便如此,只要心细如发,仍然能受伤害。
3
几年前突然红起一个大饼脸模特,我当时有个密友是做时尚杂志的,某次送我一本新刊,我翻看时另一女友偶然瞥到大饼脸的照片,说,咦——和你有点像啊。我喜欢大饼脸,得意地与做杂志密友显摆,她笑笑,未置可否。
几天后我们一起吃晚饭,餐厅里有免费阅览的杂志架,上面赫然摆着她的杂志。酒足饭饱,她信手拿过来欣赏自己的业绩,翻到大饼脸时,闲闲地提起:“我很喜欢这个模特……前几天,忘了是谁了,居然腆着脸说自己像她,靠,她也配。”
然后,我与她同时沉默。显然她在话音落地的时候突然想起,不配的那个人就是我。我蛮尴尬的,因为我知道她尴尬,别人尴尬可能令我更尴尬,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当然,都是浮云,都过去了。朋友有很多种,计较了,就还是不很近的朋友。自己或许意识不到,其实在不同的朋友身上,早已不自觉地设有不同的底限。真正的好朋友说什么你都不会在乎,因为真正的好朋友会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她基本上不会说出意料之外的刺耳的话。
如果有人说的话确实伤了你,那么不外两种情况:一、她确实不是你的好友;二、你确实不是她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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