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一个人来到南方工作。母亲怕我孤单,没人照顾,坚持要从千里之外的家乡过来与我同住。
母亲来后,把我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从此,我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不用再靠吃盒饭度日。每次刚走近租住的小屋,母亲早把门打开,虚掩着等我。她笑着说,我走路脚步重,上楼像小老虎上山,一听就知道是我回来了。为了让她开心,我吃饭也像小老虎似的,喝完了汤还要伸出舌头舔一舔。她怪我馋得没模样,笑容却分明是欢喜的。
可是,当我不在家的时候,那台小彩电就是母亲唯一的伙伴,每位到异乡来陪儿女的母亲,大概都会有这样的孤单吧。平时闲得发慌,她甚至为我织起了毛衣。其实,南方的天气基本上用不着穿毛衣。每日三餐她变着花样给我做,尽管听不懂本地电视节目的方言,她硬是从电视上学会了近30种汤水的做法。
为了多陪陪母亲,尽管工作很忙,我还是尽量抽时间陪她去买菜,挑选着水灵灵的萝卜和嫩生生的小白菜,为几角钱和菜贩讨价还价。我每次都想买一堆回家,母亲却说菜要吃新鲜的,天天来买就好。我知道,她是珍惜我们一同买菜的时光。
然而有一回,母亲独自在家时却被人骗了。骗子的伎俩并不高明,只不过是利用了母亲作为一个异乡人的胆怯,就轻易骗走了她的手机和300 元钱。我不忍心埋怨,安慰她说:“没事,不就一个旧手机和300元钱吗?努力的话,我几天就挣回来了。”母亲没说什么,只是从那之后好多天,她的神色都是木木的。
我的出租屋附近有个小公园,一到傍晚便热闹得很,老头老太们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自得其乐。我鼓动母亲也去跳,她却只在一旁看,我只好由着她。又过了一些日子,母亲一吃完晚饭,却主动说要去小公园转转。一问才知道,母亲认识了一个同是家乡来的老太太,由于都是来照顾在这边工作的儿女,两人间的话特别多,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小公园看别人跳舞。那段日子,母亲开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还经常跟我聊从同乡老太太那里听回的趣事。
一天晚上,母亲吃晚饭却没有出去。我问她,她叹口气说:“人家回去了。”睡觉前,母亲要去我的手机,然后躲进厨房打电话。是打给父亲的,我隐约听见,母亲在和父亲聊“家里的葡萄熟了没有,邻居家的媳妇生了孩子没有……”
我忽然间明白,母亲的心有多惦记家里。只有在那里,每个日子才充实安心,每个邻居都亲切,每件事她都做得顺手。
我偷偷地为母亲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告诉她,我在城里已经适应,让母亲放心回家。
送母亲上了火车,我硬是把自己的手机塞给母亲。我说:“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过两年,等我成家了,再把您和爸接过来,你们还要过来带孙子呢。”
火车开动了,母亲隔着车窗不停地向我挥手。我舍不得让母亲离开,但是,我不忍心让母亲那么孤单,我知道,母亲和我想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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