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芮芮满四岁的时候,就让她一个人睡小床了。但天气转冷时怕她一个人睡会冷,就让她一起睡到大床上。这几晚她忽然提出要一个人睡小床,我也没多问,就给她脚上添了双厚袜子,让她睡小床了。
早晨芮芮起床了,对我说:“妈妈早安。”我在给她准备早餐,问她:“芮,怎么这几天忽然不愿跟妈妈睡大床了,是不是妈妈晚睡吵到你了?”“不是的。是妈妈很辛苦,晚上还要写文章,我跟妈妈睡会吵到妈妈的……”我正在忙早餐的手,忽地停住,心里却有一种温暖得想流泪的感觉——虚岁6岁的女儿,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还清晰地记得在医院确认腹中有个小生命那一刻,既忐忑又激动的心情;记得第一次听到胎心监测仪中,传来擂鼓般的胎儿心跳声;记得上下班路上轻轻跟小生命说话唱歌;记得她的“拳打脚踢”;记得半夜救护车在空旷的高架路上飞驰;记得待产室里幽暗的灯光和此起彼伏的呼痛声;记得被推进产房手术时手心里的冷汗和战栗;记得第一声清亮的婴啼;记得医生托着她的小屁股,过来对我说:“看看,是个小妹妹!”;记得她后脑勺上乌黑浓密的头发,那是我怀她时总吃黑芝麻和核桃的成果;记得她哇哇大哭时,惊喜地发现她竟然有着一对深深的小酒窝;记得她的爬、坐、站、走、跑、说、唱……
一切一切,犹在睫前。仿佛眨眼间,她长成了扎两个小刷辫的秀丽小姑娘。时光之手,无所不能。
送她去上学时,我常不由自主想到龙应台说的她送儿子华安上学时的情景。龙应台说,上课铃声一响,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孩子里,她一样能无比清楚地看到自己孩子的背影。
在纷乱的人群里照样能无比准确地看到自己孩子的背影,做妈妈的总有这个能力,即使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妈妈仍旧能准确辨别哪个是自己孩子的哭声。在与孩子关联的世界里,做妈妈的会立刻神奇地拥有千里眼顺风耳。我也如此。每次送女儿上学,在离开教室的一瞬间我会回头,在许多的小脑瓜中总是无比精准地看到女儿的笑脸——她也在回头向我笑着道别。
我不知道,如今我的女儿那纯真的笑脸,以及对妈妈不断回头的留恋与不舍,若干年后,会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减少甚至消失,或者,如蜘蛛网落花,只是略微保留一点春的痕迹而已。如果,真的如龙应台所感受的那样:“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处,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那将是多么令人伤怀的事。
想告诉女儿:芮芮,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美丽,妈妈很为你高兴。但是,在你的背影渐行渐远之时,能否时不时回过头给妈妈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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