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暗恋隔壁班的班花茉,每一次上公共课,藤总会早早替茉占好位置,让班里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将茉指引到座位上去。他自己的位置,总是在茉的斜后方,且呈45°角,这样他就能既看到茉柔美的背部曲线,又能窥到茉秀气的鼻翼、光洁的额头。
而对于藤潜滋暗长的爱恋,茉既没有觉察,也丝毫不去关注。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藤悄无声息的关爱,一瓶菊花茶,一把门口绽放的遮阳伞,每一份小小的关爱里,都蕴蓄了藤深沉的爱恋。
大学4年,茉的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护花使者,而藤,却依然是茉身后的一个影子。藤的哥们儿看不下去,几经劝说,藤这才道出心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奢望能够得到茉的爱情,只想让她知道自己隐藏的真情,只想与她在月亮下的操场走上一圈。
藤的哥们儿古道热肠,很快就传话给茉。出乎意料,一向骄傲的茉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于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夏日夜晚,藤终于能与茉近距离地走在一起。
可就是这样诗意的夜晚,藤与茉肩并着肩,绕着草虫鸣叫的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聊了一个又一个话题,却始终没有将真正想说的话吐出一个字来。
藤的哥们儿听说后恨不得揍藤一顿,最终有位哥们儿气不过,又帮他制造了一次在图书馆的机会。
那日,茉在藤哥们儿的央求下,朝坐在隔几个位置的藤走过去,笑着向藤说道:“一起去食堂吃自助餐吧,你哥们儿请客呢。”而藤愣是紧张得连头也没敢抬,慌乱之中,他说:“我还不饿,再看会儿书,你们俩去吃吧。”
藤纯真的暗恋,至此画上了一个永远不会圆满的句号。
许多年后,我们一群人聚会,当着藤的面,谈起这段被当作笑谈的求爱事件,原本以为藤会羞愧自己曾经有过这样愚蠢的经历,却不想,他长叹一声,说:“什么时候,上天会让我重新回到这样青涩又虔诚的时光呢?我宁愿再一次愚不可及地错过爱情,也不愿远离那段双眸清澈、心如明镜的年华。”
(毛宇摘自《知识窗》2009年第6期)
走失了的小狗最可爱
张小娴
那个人一直也对你很好,但你还没有爱上他。你自觉以你这样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
然而,有一天,他跟别人谈恋爱了,你竟然觉得心酸。不但心酸,更糟的是你发现自己其实是爱他的。
你对他的恋人妒忌得要死了,你想他回到你身边,但又希望保持自己的尊严。他现在愈是快乐,你便愈痛苦。原来,你爱他已经爱得很深了。
你爱他并不是你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深,你只是没有你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有自信。
有些女孩子知道旧情人谈恋爱以后,整个人会很失落。明明是她自己提出分手的,却为什么还是有酸溜溜的感觉呢?原来,放走了的蝴蝶是最美丽的。
舍弃了的东西是最有价值的。走失了的小狗是最可爱的。我有一只走失了的小狗,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它聪明伶俐,活泼又美丽。而事实上,我只是大概记得它的模样。
你的仰慕者移情别恋了,你就当是你养的小狗走失了吧。它的好处,就是它走了。
(顾玲燕摘自《永不永不说再见》)
后悔没有陪你一起老
连谏
你老了,我用力地看你——头发面容以及目光。
年轻那会儿,我想象你老去的样子——白发,安详,目光里的剑光褪去……来,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老成你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是我最大的苍凉。
我曾经想象会有一群小小的孩子绕膝,他们都与你有着切割不断的关系,他们扭呀扭呀地扭着肥胖的小屁股,跟在我们的身后。在秋天的季节,去后山采一束金黄的狗尾巴草。
我安静地看着你,想起你手托着一只烤红薯向我跑来的样子。以后,每当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去吃烤红薯,它们含糖太多,引诱出了太多的胃酸,烧坏了我的胃。每每胃疼的时候,我就想这样也好啊,胃疼可以让我恨你。
可是,可是,亲爱的,为什么一恨你我就会泪流满面?
你的目光,无限温暖,我想象,你正在看着我,一如我满眼柔情地看你。
亲爱的,现在,你是不是有一些原谅了我当年的轻率?那么轻易地,我说出了对不起。你一定是误读了我说这句话的本意。其实,我原本可以向你解释,告诉你我没有爱上别人,我只是有些难以承受长久的分离。可是那会儿啊,你年轻而骄傲,把挽留弄得很赌气。
当我懂得了年轻气盛是种害人的东西时,已晚了,我找不到你。那么多信,它们转呀转呀又回到我的手里。
多少年过去,我指着你眼角的鱼尾纹说:亲爱的,想念是多么催人老的东西。你沉默,不说话。因为,你只是网上的一张照片,我要感谢那个发了这张新闻照片的人,原本,我以为再也无缘看到你老了的样子。
你老了,老得令我的心无比憔悴。
明知道变老是人生的自然规律,我还是后悔,后悔没有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老。
(贺清摘自《妇女》2009年第6期)
与你为敌
乔叶
你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但是,正因为你的好,我常常要与你为敌。
明明想见,但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我从不打电话给你。接到你主动的电话和短信也故作平淡。即使见了面,内心爆炸惊喜表面却沉静无比,甚至和你连一句闲谈都很吝啬。
聚餐的时候,估计会和你坐一桌,我便匆匆逃去,仿佛你的在场让我无法下咽一切美食。必须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迫不及待想要早早离避的样子,似乎是在忍受什么酷刑。
偶尔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总是强烈地控制着自己想要从背后轻轻抱你的欲望,义无反顾地把门拉开,以一派光明正大的姿态驱赶那份心底涌起的最隐秘的亲爱。
看起来,我们之间连最平常的情谊都没有。仿佛不睦,仿佛对手,仿佛仇敌——是的,我的表情,我的身体,看起来都在与你为敌。
但是,亲爱的人,我知道:其实我不是在与你为敌。我是在与自己为敌,在与自己的内心为敌。我的所有矜持伪装,我的所有冷静矫饰,都是在与自己为敌。
即使是与你为敌,我也愿意缱绻于这样的战争游戏。只要有你和我共在这尘世呼吸,如此,我愿意。
与你为敌。与自己为敌,
我最终发现:自己等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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