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的样子显得不怀好意
玛嘉烈曾经爱过一个男孩。
升高中前的暑假,她父母将她送到家乡的小村里度假。炎炎的六月天,没有电脑、没有商场,一张斜斜的摇椅,少女穿白裙,光着脚,脸上写满落寞。
忽然有一天远处传来一阵阵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她急急地跑到大门口,看到一群男孩笑嘻嘻地疾驰而来,留着古怪的发型,敞着衣服,露出被晒黑的肌肤。他们看到这张陌生的面孔也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个问:“姑娘你是谁?”
那男孩比其他人都好看一些,浓眉毛,大眼睛,头发很长,粗犷得如同一个嬉皮士。玛嘉烈眨着眼睛问:“你又是谁?”
“嘿,你竟然不认识我,不是本地人吧?”
“我表舅住这里。”玛嘉烈问:“你很出名吗?是做什么的?”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玛嘉烈朝他们翻了翻白眼。这时又有一群壮年人举着木棍和耙子骂骂咧咧地追过来,男孩们回头看一眼,立刻发动车子,临走的时候领头的那个对她大叫:“我叫陈达生,大家都叫我来福!”
到了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她才知道那群人闯了什么祸:他们撞破了村西老张家的牛棚。
玛嘉烈回忆着陈达生的面孔,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天天气很好,玛嘉烈举着小花伞出去散步。突然身后又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少年达生在她身边停下车子,眯着眼睛打量她。
“你去哪里?”他笑起来的样子显得不怀好意,可玛嘉烈却一点也不怕。她指了指前面的山坡。
达生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说:“来,我载你去。”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玛嘉烈就这样上了达生的车子。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耳边的风声呼啸,她忍不住大叫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
山坡上是一片果园,果树很高很大,玛嘉烈脱掉鞋子就朝树上爬去。达生愣愣地看着她,忍不住说:“你小心摔下来!”
“才不会呢!”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可是高手!”
达生笑了,然后他也爬了上去。两个人坐在大树上远眺,他问玛嘉烈:“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妈妈惩罚我,就把我送到这里了。”玛嘉烈说。
“是吗?你做错了什么事?”
“我跟同学打架。”
达生怔了怔,再问:“为什么打架?”
“他们欺负我,”玛嘉烈低下头去,连声音也变得轻柔,“他们说我有病,有神经病。”
达生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玛嘉烈忽然伤感起来,她说:“我的确有病,我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摔东西,医生说这是狂躁症。”
“狂躁也是病吗?哈哈!”达生笑了起来,“这么说我也有病,我也喜欢摔东西。”
“真的?”玛嘉烈转过头去看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达生点头:“真的。”
他们在树上待了一整个下午,回去的路上达生大声地唱着歌:“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是陈奕迅的《最佳损友》,她忍不住微笑地看着他,那宽宽的肩膀和黝黑的皮肤。
第一次有人爱她
那个夏天,玛嘉烈的生活便是在达生的摩托车上度过的。他载着她到附近的村子参观,载着她去县里买衣服,载着她去偷鸡摸狗。这一切对玛嘉烈来说新鲜极了,她觉得达生像个乱世英雄,可以带着她远走江湖的那一种。
渐渐流言飞语四起,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有个城里来的小姑娘和流氓达生混在一起。表舅实在没办法,便给玛嘉烈的母亲打了电话。
玛嘉烈被强行带走的那一天,达生骑着摩托车在后面一直追。最后在收费站趁母亲伸手交钱的时候,玛嘉烈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冲着远处的达生大叫:“来找我!达生,你要来找我!”
达生坐在那辆破得快要散架的摩托车上呆呆看着她。玛嘉烈看到他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哭了。
这一年玛嘉烈15岁,是在都市里长大的问题少女。孤僻、不合群、暴躁。第一次有人理解她,对她好,肯逗她开心。她爱他,是因为第一次有人爱她。
灵魂坚硬起来
玛嘉烈被送到一个寄宿式的学校去念书,这里专门收治不良少年,稍有不服就会迎来鞭子。
但玛嘉烈是这里最听话的学生,她话很少,某些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空的,那个叫做心的器官在15岁的那一年丢失了,从此快乐与不快乐,都不再重要。
可是她心里还存着一个希望,她觉得达生一定会来找她,就像她若有机会便会去找他一样。
她想念他,在午夜里听着那首《最佳损友》: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至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灵魂一点一点坚硬起来,像被放逐的石块。
学校里有一名叫小虎的男生很喜欢她,休息的时候两个人跑到无人的空地上聊天。小虎问她:“你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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