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1]
紫泉宫殿锁烟霞[2]，欲取芜城作帝家[3]。玉玺不缘归日角[4]，
锦帆应是到天涯[5]。于今腐草无萤火[6]，终古垂杨有暮鸦[7]。
地下若逢陈后主[8]，岂宜重问后庭花[9]。
【注释】［1］隋宫：指隋炀帝在江都所建的宫苑。隋炀帝大业元年（605）开凿了运河，并沿岸建离宫四十余所，江都宫尤为壮丽。［2］紫泉：即紫渊，因避唐高祖李渊讳而改“渊”为“泉”。紫渊是水名，司马相如《上林赋》说长安“丹水更其南，紫渊经其北”，这里代指长安。［3］芜城：指江都。语本鲍照《芜城赋》。［4］玉玺：皇帝的印信，皇权的象征。秦始皇以蓝田玉作玺，命李斯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此后的封建王朝历代相传，称为传国玺。日角：人的额骨饱满得像太阳一样，称为日角。李渊未起兵时，唐俭说他日角龙庭有帝王之相。见《旧唐书·唐俭传》。这里以日角代指李渊。［5］锦帆：指隋炀帝的巡游船队。船帆都用锦缎制成，故称锦帆。［6］“于今”句：炀帝好夜游，在洛阳曾征集萤火数斛，夜游时放出，光照山谷。扬州有放萤苑，相传是隋炀帝放萤之处。萤生于水边腐草之间，古人有腐草化为萤之说。无萤火，是说萤火被搜尽，到如今腐草都不会生萤了。［7］终古：永久。垂杨：炀帝开凿运河，沿河筑堤，帝植垂杨，世称隋堤。垂杨、暮鸦，是亡国后的凄凉景象。［8］陈后主：即陈叔宝，南朝陈因荒淫而亡国的君主。开皇九年（589），隋灭陈，陈叔宝投降。［9］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舞曲名，陈后主所制。
【点评】这首诗是李商隐于大中十一年（857）任盐铁推官，游江都时目睹隋宫旧址有感而作。隋炀帝杨广大业元年（605）开凿了大运河通济渠，从洛阳西苑可以乘船直抵江都。沿河筑了四十余所离宫，江都宫尤为壮丽。炀帝于大业元年至十二年（605—616）三次游江都，每次随从都有一二十万人，大小船只数千艘，船队长达二百余里。夹岸骑兵护送，旌旗蔽天，给百姓带来很大灾难。诗人有感于此，指出荒淫腐化的行为，必然导致亡国破家的教训。这首诗措辞深婉，运古入化。首句总写隋宫之景，次句言芜城之地，何足控制宇内，而欲取作帝家。三、四句是设想推测之词，说唐不代隋，则炀帝游幸，更无尽时。五、六句用隋之往事而以感慨出之。末尾写亡国之悲而以讥讽笔调当之，既含蕴宏富，又妙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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