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蒉扬觯
（檀弓下）
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饮酒，师旷、李调侍。鼓钟①。杜蒉自外来，闻钟声，曰：“安在？”曰：“在寝。”杜蒉入寝，历阶而升，酌曰：“旷饮斯！”又酌曰：“调饮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饮之。降，趋而出。
注释
①鼓钟：敲击乐钟。
译文
知悼子死了，还没有下葬，平公饮酒，师旷和李调侍奉左右，敲击乐钟。这时宰夫杜蒉从外面来，听到了钟声，就问：“在哪里？”回答道：“在寝殿。”杜蒉进入寝殿中，越过台阶而上，斟酒道：“师旷饮了这杯酒！”又斟了酒说：“李调饮了这杯酒！”又斟上酒，在厅堂上北面而坐饮酒。他一口喝干，走下台阶出去了。
平公呼而进之，曰：“蒉！曩者尔心或开予，是以不与尔言。尔饮旷何也？”曰：“子卯不乐。知悼子在堂，斯其为子卯也大矣！旷也，太师也，不以诏，是以饮之也。”
“尔饮调何也？”曰：“调也，君之亵臣也①，为一饮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饮之也。”
“尔饮何也？”曰：“蒉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与知防，是以饮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过焉，酌而饮寡人。”杜蒉洗而扬觯②。公谓侍者曰：“如我死，则必毋废斯爵也③。”
至于今，既毕献，斯扬觯，谓之杜举。
注释
①亵臣：犹嬖臣，受到宠幸的臣子。
②扬觯zhì：举起酒杯。
③爵：谓酒杯。
译文
平公喊他让他进去，说道：“蒉！刚才你的用意或许要开导我，因此我没先问你。你让师旷饮酒，为何？”杜蒉回答道：“子卯日不奏乐。知悼子的灵柩还在殿堂上，这比子卯疾日要重大多了！师旷是乐师，他不来劝告您，因此让他饮酒。”
“你让李调饮酒，又是为何呢？”杜蒉回答道：“李调，是君王您的宠臣。为了饮用食用的东西就忘了君王的忌讳之事，因此让他饮酒。”
平公又问：“那你自己饮酒，又是为何呢？”杜蒉回答道：“蒉，不过是个管膳食的小官，不去供用刀匙之事，又怎敢参与觉知与防范违背礼法的事呢，因此让自己饮酒。”平公说：“我也有过错，斟一杯酒来让我自罚。”杜蒉洗干净后就举起酒杯。平公对陪侍的人说：“如果我死了，一定不要废弃这个酒杯。”
到了现在，晋国每逢敬酒了之后，都举起酒杯，叫作“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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